太叔卢道,“不若为自己再置几件暖和的衣服,你第一次来境北,这里可远比不得濮阳城的。”
“王爷喜欢什么花式”
谈凝问,“同心结鸳鸯佩通天宝祥云纹”
“”
太叔卢望了她一眼,道,“同心结罢。”
在经了那十数日的混战之后,两人也未见得有今日这般的清逸自在。
余烬要扼。
于是自然而然的成了他驱敌碾灰,她则安顿好城中经受冬难所苦的难民布衣,从早日里的冬粥馒头施发了下去,到晚月上时的置舍铺榻,在做之前,谈凝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能做得了这样的民生大事,更想像不起来几百几千人的性命要由她来看顾着这等的情况。
“卢王妃。”
“卢王爷。”
“王妃。”
“王妃。”
两人一路走过了忘乡城,见着他们的百姓顿时笑逐颜开的与他们打招呼。
有第一个人端出了一盏雪烛走了出来。
那人是一个头发花白有些驼背的老妪,只见她举着雪烛一边走着一边唱着祝词,那乡音虽说得有几分迟缓却又见得可亲。
她唱着祝词,高声称赞着他们两人。
她唱着祝词,和蔼可亲的祝福着他们两人白头到老。
紧接着是第二个人举着一盏雪烛走了出来,这一次却是一个孩子。
那孩子的声音有些青嫩,只软糯软糯的开口唱着祝词,笑得可像是个福娃儿一般的感谢着。
然后是第三个
谈凝起初心有意外,再然却心感诧异,等到忘乡城半城的百姓举着灯盏向他们两人走过来的时候,禁不住的喜极而泣。
太叔卢伸手将她拥入了怀里,“今日是境北的雪神祭,算是此地最盛大的一方风俗。”
“嗯”
谈凝一边应声,一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不让自己太丢人。
太叔卢笑了笑,轻抚了抚她的低道,“在濮阳城的时候我便说过,只要你愿意,我会让你成为卢怀王府的女主人,而今易地他乡,但我这一句却依旧是作数的。”
“擦干眼泪,与我一道接受百姓的祝福吧。”他轻道。
“嗯”
境北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谈凝曾经想过这个问题。
在她少时甚少的知之中,对于国中最远最冷的地方在她的印象里那里想必是堆满了国中人最讨厌的冰雪,直至台阶屋子山顶都压垮了的雪。
谈凝擦干了眼泪,从太叔卢的怀里站起了身,只立在了他的身旁与他一同接受了百姓的祝福,在这个偌大的人圈之中,在那古朴而又真挚的歌声当中。
在人在抚琴。
有人在击鼓。
这原是个任谁人都不愿意去的地方。
“礼”
礼乐奏起,是雪中的一曲雅乐。
在那皑皑的白雪中,谈凝看到了自己的三哥谈诗赋与那个清雅温润的境外琴师向自己颌首微笑。
她还礼而笑。
“礼”
香花相彻,那是雪中开得最美的莲。
在那皑皑的白雪中,谈凝看到了从濮阳城一同而行的士卒,看到了城中一个被风雪冻伤了腿正柱着拐杖的老伯,看到了终于穿上了冬衣的婶子,看到了将手中的香花高高举上了头顶的孩子。
那香蕊在孩子的笑脸中艳盛开放着。
“请王爷与王妃点圣火”
冬日祭的这一天雪终于停了下来。
似乎一切都在举起的火把中一点一点的褪去。
那是温暖的火。
那是赤红的火。
那是炽热的火。
那火光照上了两个人的面,正没入了两人的眸中,谈凝望见了他眸子里从未有言字的情,看见了他染上了眉峰的笑意。
那是她所沦陷不可自拔的深渊。
举起的火把点亮了冬日祭坛上的那一盏巨大灯台,宝莲在亮起的那一瞬间,谈凝下意识的侧眸望向了太叔卢,却见他那一双深色的眸子一点一点的有了光亮与温度。
像是他来到了这个世界,已拥有了这个世界。
“王爷”她试探着唤了他一声。
太叔卢望向了她。
却是丝毫也未见收敛的吻上了她的眉目,低笑的唤了她一声,“阿凝。”
“”
冬日祭的歌舞依旧还在继续着。
“素贤弟”谈诗赋正在四处逮着乡邻们喝酒,书呆子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论起酒力,老五老七都不是他的对手。
等过了一巡,却意外的看见了友人正临雪而立似是出神的望着在那圣火下歌舞正兴的两个人。
“怎么看得这般出神”谈诗赋问。
“”
素长清负琴而望,似是心有考量,思忖之后却听他朗笑道,“只是此来一见,心中然有几分感慨,太缇卢怀王从来便是与这太缇的命数绑之在了一起,并且生生不息。”
“嗯”谈诗赋有惑。
他的子民,依旧是他的子民。
一如他依旧是太缇的王。
一个俯身为民受民所敬受民所仰的王。
一个能受万家灯火的王。
冬日祭坛中的火从此燃烧在了境北这一片寂寂的忘乡城中。那一把圣火渐渐地驱走了这一片刺骨的冬寒冰霜,炽热而又明亮的照着那漫漫的长夜。
至有一天
雪融了。
于是春天到来。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近来谈凝几日晨起胃有不适的让福宝请来了一位大夫,那大夫在诊完了脉后笑开了花一般,“卢王妃大喜”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