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妃您啊”
    谈凝原本只是想听她到底能如何巧舌如簧的说个天花乱坠来惑她入套。
    只听她说到这里,握着那尊小佛像的手禁不住的一颤。
    有隐疾的男人却是通常心理上也生得扭曲。
    祸最早及枕边人。
    这几句却是真的,而且是砍入她心窝子里的几句真话,让她浑身发寒。
    “”谈凝飞快的敛下了目,强压下了自己浮乱的心神。
    饶是虞诗荷注意到了她手上拿着的那尊小欢喜佛佛像,见她正出神的望着那一尊佛神,一副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事情般的说道,“对了,来时我也有听过,这欢喜佛是阴阳双合之尊,国中有民俗,说是若把欢喜佛贡于宅院的主心中,便可调府院阴阳之气,一助新婚夫妻长结珠连。”
    “”
    谈凝望着手中的这一樽欢喜佛,这个倒确实不假,濮阳城倒还真有这个风俗,就是谈府都有贡过神佛。
    “姑娘真是有心了,这个倒是好说。”
    谈凝望着那一樽欢喜佛,却有些犯了难,道,“只是我并不知道这府宅中的主心之位是为何处。”
    “就在书房之中。”虞诗荷道。
    谈凝顿住了,只一手握着那一樽欢喜佛,抬眸望向了她。
    虞诗荷抱着那一只白兔,低头说道,“我听说书房里有一处承天台,是专门向上天贡奉珍宝的地方,修济院的长老告诉我,只要女子把这樽欢喜佛像放在那里,以后哪怕是与夫君夜夜交颈合欢也不是不无可能”
    书房。
    卢怀王府最大的禁地。
    虞诗荷抱着那一只白兔低着头说着,耳根尚有些发红,望着娇羞而楚楚动人。
    她的嗓音温柔如水,听着真切诚恳。
    “只要王妃进入书房,将这一樽欢喜佛的佛像放在承天台上,便能与王爷日日欢好了”
    手上的那一樽欢喜佛见得有些份量。
    谈凝抬眸。
    深色的眸子微凝,只是神色不动的审度着眼前的女子,叫人窥不清她的心思,反倒是隐隐的感觉到了一阵压迫感的低垂下了头。
    “虞姑娘真是有心了。”谈凝的语气里有几分犹豫又有几分跃跃欲试。
    虞诗荷偷瞟了她一眼,只单看她望着手上那樽欢喜佛的神色便知道她已经心动了,忙低下了头道,“王爷待我有恩,我自当报答王爷,能为王爷与王妃做一点儿小事是诗荷的荣幸。”
    “我再想一想罢。”谈凝咬着唇看着有些纠结,“毕竟书房是府上的禁地,旁人进不得的。”
    “书房是府上的禁地”虞诗荷一脸的吃惊,“诗荷不曾有过如此听闻。”
    “我只听嬷嬷说过一次,”谈凝想了想说道。
    “这样啊但既然不是王爷的告诫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吧”虞诗荷一边摸着怀里的白兔一边略有所思的笑着说道,“何况,王爷那般的宠爱王妃,这事又是为了王爷着想,怎会怪罪到王妃头上去呢”
    谈凝想了想,点了点头,“这倒是”
    “是呢。”虞诗荷抱着怀里的白兔低声,“王爷可宠爱王妃了,若知道王妃的心意只会是高兴的。”
    谈凝听着脸上登时浮现了小女儿家的羞色,眼见着欢喜的收下了那一樽精雕细琢的欢喜佛,随即拉过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一脸敦厚的笑着,“妹妹可真是有心了,若王爷真能得欢喜佛的庇佑早日痊愈,与姐姐一同诞育下小世子,介时,姐姐定当会重谢妹妹。”
    虞诗荷被她牵着手,目光有些微的闪烁,最后只作抿唇笑了,模样见着乖巧的低下了头向她微微施礼道,“姐姐言重了。”
    起身时,虞诗荷低着头眉目温婉的说道,“妹妹不敢在叨扰姐姐休息,便先行告退,诗荷会在屋中为王爷与姐姐祈祷,望姐姐能够早日得偿所愿。”
    谈凝微微一笑的点了点头,敦厚的面容见得大度而又温和,“那姐姐就望着能得妹妹的吉言了。”
    虞诗荷抱着怀里的兔子扶身向她拜别道,“妹妹在西柳芫内静候姐姐与王爷的好消息。”
    太叔卢是晌午过后回来的。
    谈凝原是正坐在窗下捧着一卷书神游天外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忽然被一阵叫声拉回了思绪,怔愣着抬头望了过去,只看着穿着一身宫锦玉衣的太叔卢举步走了进来,手上还带着一只长得呆头呆脑的鹦鹉。
    “再想什么”他问道。
    “王爷”
    谈凝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心里头又是惊奇又是喜欢的围了过去,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鸟儿。
    “小鸟啾小鸟啾”那只鹦鹉看到了她就拉扯着嗓子叫嚷了起来。
    “”谈凝懵了懵。
    倒是一旁的太叔卢满意的给它喂了稻子,开口说道,“我听阮琳说,前些日里你见到虞诗荷一直都在盯着她的那只兔子,好似挺喜欢的样子。这日进宫正巧遇到安荷小地进贡,看见了这么只新鲜的玩意儿,就问皇上讨了过来。”
    谈凝听着不觉面上有几分窘色,讪讪道,“当真让王爷挂心了。”她的心思有那么明显吗
    “顺手之事罢了。”太叔卢说道。
    鸟架上的鹦鹉羽毛非常的光鲜,看着非常的漂亮,谈凝望着有些心痒,伸手想要去逗逗它。
    “小鸟啾小鸟啾”那只鹦鹉伸长了脖子的叫着。
    谈凝听了一会儿,还是没怎么听明白,于是侧过头问,“它这是在叫什么”
    “”
    “这次安荷进贡了不少的宝贝,皇叔不在看一眼其它”太叔昭日心里有些狐疑的看着他走到了一只鹦鹉的前面。
    这么多的宝贝,皇叔却偏偏看上了只鸟
    太叔卢伸手逗着那只鹦鹉,见它把头埋在了胸脯上,得他逗了逗便扑腾起了翅膀。
    “就这只小鸟啾罢。”太叔卢说道。
    太叔昭日听着笑了,“皇叔,它是鹦鹉呢,安荷小地驯兽到是一把好手,只是国中有灵气的珍禽稀兽不在少数,这一头一次的承天礼喜贡,皇叔就挑了一只鹦鹉回去,可不是也太亏了吗”
    “不必,就它吧。”太叔卢伸手直逗着那只埋头在胸脯上不想搭理他的小鸟逗得扑腾着拍掀着翅膀。
    可真是像啊
    鹦鹉擅学舌。
    安荷进贡的这只鹦鹉在来到濮阳城,学到的第一个词就是,小鸟啾。因为听到新主人念叨起的次数最多。
    “没什么。”太叔卢揽着手站在了一旁瞥了一眼那只闹腾的鸟,神色不变的开口说道,“它在介绍自己是小鸟啾。”
    谈凝一头的雾水,可这不是鹦鹉吗,鹦鹉是这么介绍自己的吗
    “我见这只鸟倒也有几分灵性,便想着给你养着做宠物解解闷也不错。”太叔卢道。
    谈凝怔了怔。
    她转过头愣愣地望着太叔卢,见他清俊的眉目半敛着,稍显的疏离,但正是这样一个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却是面面俱到,事事贴心,宠的几乎是把她放在了蜜糖罐子里腌着了。
    指腹得那只鹦鹉啄了几下,让她回过了神来。
    谈凝低下了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怎么谢他,只抿直了唇,明明心里头有万千的话想说,有万千的谢意想向他道尽,最后却只化作了苍白而干瘪的话,“谢,谢谢王爷,我很喜欢,很喜欢。”
    她含恨重生,一朝醒在嫁娶前的那一天,原是一心只想逃离这里,夹带着满腔的恨意佯以虚伪的在心里拒离了所有人。
    不嫁扈梁,是她醒来不折手段也要博来的结果。
    逃离了这一个结果,她却还不拘于满足。
    为那一个缠了她前世今此的噩梦,让她到底还是卸不下心里的仇恨与悲怨。
    谈凝有时候会觉得自己非常矛盾,好似是二载之远的年龄,带着果决冷戾。又好似是二八的妙龄之年,怀着少女的怦然青涩。
    就像是两个自己交错,让她经然恍恍的有些辩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自己。
    太叔卢落目望着低下了头的女子,扫了一眼一旁那只呆头呆脑的鹦鹉。眼里隐约的有笑,只是藏得不动声色的说道,“你喜欢就好。”
    有一只大掌覆在了她的头上,掌心温热温热的。耳边是他那还有些清冷的嗓音,带着些许的雍然。
    让她无来由的安心。
    亦让她
    情不自禁的心动。
    那一只大掌覆在了她的发上,谈凝怔怔地抬起了头望着眼前这个明明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男人,但对上了他的那一双眸,那是一双深的好似窥尽了一切的眸子。
    “怦怦”
    一颗明明苍老的已经是千创百孔坚如冰石的心,只这一时,却似个二八的少女一般,只为遇见了心许的郎君,而暗掷春心。
    “”
    谈凝一惊,慌忙的退后了一步。
    只是任凭着她有多理智多清醒,却也架不住在他的凝视中红了脸。
    “王王爷”谈凝有些轻颤的唤了一声。
    太叔卢望着她,但收回了自己的手,只道,“你到不用顾虑什么。”
    “什,什么”谈凝揣着一颗快跳出嗓子眼的心,紧张的问。
    “无论什么。”
    太叔卢落手立在了她的面前,一双深色的眸子凝视着她,道,“在我面前,任何的事情,你都不必去顾虑。”
    至到后来,谈凝才注意到了这一件事情。
    是太叔卢在不经意间挑起了那个二八少女的怦然青涩。
    而离开了太叔卢,
    她便只是那个葬身在枯井里,只余着一腔怨恨的荒魂。
    重生之后,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对一个原是八竿子打不上关系的人动了心,谈凝有些混乱。
    明明两个人就这样相安无事相敬如宾,便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人,
    是真的很容易贪心啊。
    谈凝低下了头,头一次有些架不住心口的怦然,四下张望着像是想要找一个话题,目光正望在了那只鹦鹉的鸟架上,这才注意到了,这只鸟不仅没被关在鸟笼里,便是连鸟架都没有系上脚链。
    谈凝怔怔地望着那只鸟儿,无意识的开口道,“王爷不需要鸟笼和脚链吗”
    太叔卢望了一眼,“它不喜欢这个东西。”
    谈凝抿了抿唇,“可是没有鸟笼和脚链,王爷不怕这只鸟儿飞走了吗”
    “它本来便就是天空之物,终归是要飞的。”太叔卢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说道,“只要它能回来就行。”
    谈凝怔了,她抬头望着眼前的男人。
    她问,“可是,若它一去不回了呢”
    “那便证明它选择了蓝天白云与自由,而这既然是它的选择,强求无用。”太叔卢望着她,道,“但我却相信它会留下来。”
    谈凝抿了抿唇,道,“王爷为何这么笃定”
    太叔卢落目道,“因为这里会是它飞去蓝天白云前的家,亦是它从蓝天白云飞下来后的归宿。没有哪一只鸟儿会永远的飞在天上。”
    “”谈凝怔怔地望着他,一时之间说不出一句话。
    忽起了风,那风将窗外的红叶悄然的吹进了小轩窗内。
    一纸窗下,见里头立着的一双人。
    像是被这一阵尚显和煦的暖风吹动了,太叔卢侧过头,就着那一叶的窗望着不远处的满芳庭,他道,“等到了春天,这府上便是真正的鸟语花香了。”
    几日过去了。
    时值冬至日,这几日便是连向来不插手前朝事的太叔卢都频频被皇上宣昭进宫谈事。
    太缇之国除了国都濮阳城外,属下的其它城镇都算不上富有,尤其一到了冬天便是国中的大难,时常传来街上有百姓冻死饿死的消息。
    皇上借此频频试探着太叔卢的心思,却得他面不改色的推辞而婉拒。
    臣不知。
    臣无能。
    臣残废。
    句话却明示了他的冷情与狠心,足昭了他轻怠民生民死的绝情。
    “”大殿之上,听到了他这么轻淡一席话的文武百官一个个面色各异,低头躬身之间不由得面面相觑着,各自互相使着眼神。
    这若换做旁的大臣,做得这么个无能无德无才的昏庸之辈,早便被踢下了朝殿之上,可偏偏是一介王叔,他要做一介无能无德的王爷,便是皇上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老臣们痛心疾首,背后的大臣们则是议论纷纷。
    只太叔卢神色不变的揽着手敛目立在龙殿之上,好似殿上一句话都没有装入耳里。
    这日里下了朝议,御史大夫公孙黎驰与四公主太缇菡邀着太叔卢去狩猎,得他应邀,就在赶回王府换骑具的空当,却见着有一个嬷嬷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王爷王爷”
    那嬷嬷是厨房里的李二娘,连叫着,“王爷您可快去看看,可不好了,奴婢们拦也拦不住,王妃,王妃她闯进书房了”
    马房里的管事听着愣住了。
    饶是太叔卢身后的小随侍禄民很快的反应了过来,脸色当即大变,“书房那不是”
    太叔卢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放下了那一张朱弓,往书房那一头赶了过去。跟在身后的小随侍禄民苍白着一张脸的跟在了他的身后,全然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连带着一旁不远处不知事的老管家也跟了上来,只从异变的气氛中窥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大气也不敢出的跟在了后头。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内堂穿过了庭院直冲向书房。
    一路上但骇住了不少府院里头的丫环和小厮,只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着,大气也不敢出。
    “”
    粉色的绣鞋轻踏上了白石板上。
    虞诗荷抱着那只红眼睛的兔子但藏在了花荫后神色不动的望着。
    太叔卢有一个绝对不能触及的逆鳞,那是一个藏在书房里面的一个秘密。
    没有任何人知道。
    因为闯进去的人无一幸免的惨死。
    那是他这一辈子的的逆鳞,哪怕是昔年南湘父误闯进去的小世子,依旧免不了惨死白刃。
    府上的丫头小厮第一次看到王爷这般的模样,直骇的伏首跪下去。
    “王爷。”
    “王爷。”
    就连闻讯从其它地方急急忙忙赶过来的阮琳和教房老嬷嬷脸色也是一片的苍白,两人对视了一下太叔卢身后的老管家和禄民,只见着两人一脸的沉凝,便没人敢上去劝他一句话。
    “砰”书房的门被他一脚踹开,其余一应的人都跪在了外庭中直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书房里确实有一个人。
    女人。
    听闻了一声巨响,那个女子骇然受惊的转过了头,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手中的东西登时掉了下来,正是之前的那一樽欢喜佛。
    “王,王爷”那女子骇然的跪了下去,“奴,奴婢见过王爷”
    这个女子却并不是谈凝。
    太叔卢立在了她的面前,自上而下冷冷的望着她,“你是何人”
    “奴奴婢”那女子哆嗦着说不清楚一句话。
    “阮琳。”太叔卢叫道。
    阮琳揣着一颗心,提心吊胆的抬头赶忙的只望上一眼,便低下了头道,“回王爷,这个丫头是虞姑娘房里的绿如。”
    抱着白兔悄悄赶过来躲在人群后头的虞诗荷闻言一震
    正在这时有人走了过来。
    却是谈凝。
    但见她穿着一件玉色绣着白璎珞的长衣,单簪白珠绾发,看着清雅而又脱俗。
    她就这么施施然的走了过来,像是没看见藏在一旁的虞诗荷一般的走向了前,四下环顾之间,一副很是惊怔的模样。
    谈凝走向了前,望着跪了一地的丫环小大厮,一张脸上满是愕然,“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太叔卢今天终于要到了一个爱的抱抱,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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