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郡君那边的消息韩博毫查了林府的库房,而库房里丢了一个大箱子的物件。

    家丁语焉不详,赵泽林一时也想不出那个大箱子究竟有多大,里头一共装了多少东西。

    “丢”当然是林家的说辞,韩博毫只会觉得林风琅给拿去卖了。

    赵泽林连晚饭都不吃了,就准备往林府去,又让越国公给拦了下来。

    “韩大人是怎么查到有这么一大箱子的物件丢失的”墨珣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就算拿到了林府的账册来对,可是如果林伯伯真的要卖这些东西,会放到公账里吗”林风琅是傻了吗要偷偷卖掉的东西还写在账本里头让人查

    赵泽林一听墨珣这么说,便愣住了。

    “这样想来,难道不是库房里的东西被人偷走了吗”只有正经要送进宫里的东西才会写在账册上啊。现在账实不符那不就是东西丢了吗

    “对啊”越国公猛地睁大眼睛。韩博毫今天只查了库房,又没有带人去搜林府。私下贩卖大都会另造账册,藏在家中或是别处,不可能这样就落到韩博毫手上了。

    如果依照墨珣这么说,那疑点其实很多的

    见越国公和赵泽林都朝着自己看了过来,墨珣便点点头,“这样就看明日韩大人在朝上怎么向皇上汇报了。”

    是了,明日等自己上朝听听韩博毫还要怎么说才是。想来到时宣和帝应该会问问朝臣们意见,他再随机应变吧。越国公也跟着点了点头。

    本来这件事由韩博毫查清并审理就可以了,现在让宣和帝知道了,那就不会是再由韩博毫一人独断。

    这样也好,将事情摊开来,林府才能想出法子来应对,而自己在朝中也能帮着说话。像韩博毫原先那样瞒着,暗地里查,查出来之后直接抓人若不是林家有人在朝里当官,又与宣和帝有那么一丝丝联系,恐怕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翌日上朝,韩博毫自然是要将昨日的搜查结果报告给宣和帝,是以他又给宣和帝递了奏章。宣和帝仍是看了看就转给侍御史,让侍御史念给站在殿内的朝臣们听。

    侍御史念道林家库房之中物件与所呈账目不符,库存少了金凤簪一支,白玉龙首嵌绿松石带钩一条,金玉带銙十条,各式玉佩十五枚,双龙忍冬纹蹀躞带两条,九环玉带三条,鎏金蹀躞带五条,其中蹀躞带饰四套合计四十八枚

    越国公这么一听,立刻意识到昨日昌平郡君传来的话之中提及的箱子究竟有多大了。像韩博毫奏章里所提及的这些东西不可能杂乱无章地堆在箱子里,势必会以为漆奁或者托盘装好,摆放整齐才放进箱子里。而漆奁与托盘本就做得大,还要装这么些东西

    “诸位爱卿怎么看”宣和帝问道。

    朝堂之上一时也无人应答,越国公没有开口,毕竟“三公”之中尚无人应答,他自然不需要冒这个头。

    “禀皇上,臣觉得这个林风琅利用皇商的头衔,借此对外贩售宫廷之物,理应严惩”工部尚书站了出来义正言辞道。

    这件事由工部来挑头再好不过。原先的工部掌制造各种官用器物,但随着王朝逐渐稳定,商业也慢慢兴起,宣和帝的祖父景和帝觉得宫中器具物件无需另立衙门制造,便将这块交给了王朝的几大商户负责采办,也算是鼓励商业的一种方式。林家原也算不得大头,但毕竟是在怀阳城发家,这天子脚下,离皇宫又近,颇有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意味。

    “嗯。”宣和帝略微颔首,“其他爱卿怎么看”

    “禀皇上,臣以为,若是这林风琅当真私下贩卖物品,何以会记入账册”越国公听过了韩博毫的奏章,觉得墨珣说得对。

    “嗯,师爱卿所言有理。”宣和帝颔首,对着其他的臣子说“还有什么想法,都说说。”

    越国公将这一点说出来之后,殿内的大臣们便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禀皇上,臣以为师大人所言极是。”

    韩博毫闻言,又站了出来,“禀皇上,据臣在鬼市之中查到的物件,与林家这实际库存缺失的物品吻合。”

    “嗯。”宣和帝坐在上首,点了点头,“所以呢不也只能证明林家东西被偷了吗”

    韩博毫一听,急了,“臣怀疑林家伪造账册臣将林风琅逮捕归案之后,林家连夜赶制了新的账册,妄图混淆视听”

    宣和帝眉头微微收了收,“韩爱卿所言倒是不无可能。既然如此,林家的账册可有作为证据带入宫中”

    “有的。”韩博毫从怀里掏出账册,翻到自己奏章中所提及的与实物不符的账页,这就递给了内监。

    宣和帝从内监手中接过韩博毫所递来的账册,“连夜赶制”

    “是”韩博毫声音利落,丝毫听不出有问题。

    越国公这时急了,他看不到账册,自然也没办法说出疑点。他总不能告诉宣和帝,他怀疑“韩博毫为了保住自己的官职铤而走进而险诬陷林家”吧

    “朕记得昨日你说是宫中司库上往御史台递奏折,而奏折由御史台转到了你手上”宣和帝又随手翻了翻那本账册,这就随手塞给了齐公公让他拿着。

    “是。”这是实情,韩博毫忙点头应声。

    “传司库进殿吧。”

    宣和帝这么说过之后,便有内监去传邬兆凡。

    原本以邬兆凡的品阶是没机会进这太和殿的,但毕竟已经是上衙的时间了,他本身也在宫中,再加上有宣和帝等着,邬兆凡也不用多久就出现在了太和殿内。

    “臣邬兆凡,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宣和帝面露不耐,“行了,别废话了。说说吧,你给朕递的奏折怎么回事”

    邬兆凡这便又将自己奏折上的内容说了一遍。

    在等邬兆凡进殿期间,宣和帝已经让御史将奏折翻了出来,此时宣和帝正拿着奏折边看边听邬兆凡说话。“不错,一字不差。”

    什么意思

    不止是越国公与邬兆凡,连带着一众朝臣都愣住了。

    宣和帝说着说着,忽然将手中的奏折直接丢到侍御史身边,“念”

    侍御史此时已经知道宣和帝生气了,便捡着奏折里与刚才邬兆凡说话相符的地方念了。

    等到侍御史念完了奏折,宣和帝这才冷笑了一声。“朕竟是没料到,你平日里说话与写奏折竟是一样的遣词造句。”

    写奏折用的是另一种文体,与说话的用词造句固然是不同的,否则国子监内也不需要额外开设这门课了。这点御史台比别的衙门更有体会他们接了全国各地的奏折,闲暇之余固然是会对某些官员的遣词用句品评一二。而宣和帝收到武官的奏折经常会觉得哭笑不得

    邬兆凡被宣和帝这么一说,立刻跪到了地上,“启禀皇上,臣这个奏折是请人代笔的臣唯恐自己字迹丑陋,文字粗鄙,污了圣听,这才出此下策”

    宣和帝听完了邬兆凡的话之后起身,在龙椅周围小转了一圈儿。目光四下搜寻,竟是没找到趁手的东西。

    跟在宣和帝身边的马公公见状,立刻往后取了宣和帝的手炉。

    宣和帝一看到马大全手中的手炉,立刻伸手夺了过来,朝着邬兆凡砸了过去。“然后你就连自己的话都不会说,就把这个奏折背下来了你是不是当朕糊涂了”

    “臣不敢,臣臣是担心自己语焉不详,怕自己说话语无伦次”

    宣和帝一咬牙,又朝马大全看了一眼。他见马大全此时已经飞快地从侍御史手中将邬兆凡的奏折取了回来,并捧在手中,立刻将奏折拢了起来朝着邬兆凡丢了过去,“字写得丑,连说话都不会,还能为朕管库房”

    越国公期间一直半低着头,但此时听到宣和帝说话的声音,便微微抬头去看。见宣和帝此时已经气得额上青筋暴起,眼眶发红了。越国公眉头一皱,虽然他听宣和帝这么说,也意识到邬兆凡有问题,但宣和帝气成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来人把他拖下去,先杖责二十,再让他回来回话”宣和帝气得脑袋发涨,此时正用左手扶着头。

    马公公忙伸手去托宣和帝,将宣和帝带回龙椅上坐下。

    “皇上皇上饶命”邬兆凡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什么都没用了,宣和帝已经不再相信自己了。“皇上,臣所言句句属实啊。”

    宣和帝深深地呼气吸气了几回,不再去看邬兆凡,却正好瞥了一眼站在另一边的齐公公。此时齐公公正手捧林家的账册,宣和帝直接将账册拿了过来,对着韩博毫扬了扬,“你说林家伪造账册证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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