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姜伟平仿佛一头饿狼般紧盯着墨珣, 只等着墨珣露出破绽之后, 他就猛窜上来, 将墨珣彻底击垮。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只互相盯着对方的动作。

    教头虽看出姜伟平错了手,却也不敢在如此紧要关头吭声, 只专心在击鼓。两边鼓手不停地“咚咚咚”,铿锵有力。

    墨珣眼见着姜伟平眼眶一敛, 便做好准备迎战了。

    “上啊”

    “咚”

    “抓他”

    “咚”

    姜伟平猛地扑了上来,墨珣瞅准机会侧过身子伸手掰住了他的腰带。其实只是虚晃一招, 若姜伟平脑子还算清楚,那就绝不会被自己这个动作吓到。但刚才墨珣见姜伟平似乎被周围的喊声影响了,这才出手试他一试。

    看来果然被猜中了。

    姜伟平很明显的动作一滞,这就给了墨珣机会。他伸腿朝着姜伟平的膝盖窝处一压, 使得姜伟平重心失衡。姜伟平飞快地反手扣住墨珣的肩,却让墨珣一个侧身躲开了。

    “拿他”

    胜负往往取决于一夕之间, 稍微一个错判就会直接丧失大好的时机。墨珣能将姜伟平的动作分解成一个个慢动作, 两人之间的对视在彼此看来或许过了很长时间, 然而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却快得很两位摔跤手只是互相看了一眼便又缠到了一起。

    墨珣脚下一使劲,并不让姜伟平站稳,这就双手扣住他的背,将他按到了地上。

    鼓手连着敲击了几下鼓面, 这是一个结束的信号。围观的学生们不住地发出怪叫和呐喊, 此时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管是谁赢了, 只要这场角抵足够激烈就行了。

    鼓手的鼓声一停, 墨珣就从姜伟平的背上退开了。姜伟平仍是趴在地上不动,刚才跟墨珣摔跤有些脱力,此时甚至觉得小腿也疼得厉害。

    “起身了。”教头将腰鼓解下来递给身后的学生,伸手去扶姜伟平。

    姜伟平自个儿撑着翻了个身,“等等,我腿有点疼。”

    墨珣闻言一愣,“还是请校医来看看吧。”别又出什么事。他之所以应了姜伟平的战,也是因为觉得姜伟平这人有意思。若是换成旁人,他要么拒绝要么无视。反正背后有个越国公,别人拿他也没辙。

    姜伟平看了墨珣一眼,也没吭声,就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等校医来了之后,将姜伟平的绑腿解了,这才发现他小腿上几乎全是淤青。还不是那种一块块,而是一条一条的。

    “怎么弄出来的”校医觉得这不得是拿着块板子往腿上抽才能搞出这么一条条来吧。但是再看角度,抽出来一般都是横着的,姜伟平这斜着怎么看都像自己抽的。

    “适才姜伟平与墨珣在比试摔跤。”旁边的文生接了校医的话。

    校医扭过头去看墨珣,又转而看向坐在地上的姜伟平,眉头紧蹙,厉声道“胡闹你们”因为去年刘益民一事,整个书院里的先生、教头都被三令五申不要让文、武生起冲突,不要让文、武生起冲突。李教头倒好,还看着他们摔跤“李教头,你怎么也由着他们胡来”

    李教头是教武生们“角抵”的教头,就算是两个武生切磋,分组也得是两个摔跤手的体型相近才行。两个人身高和体重都差这么多,墨珣有那个能耐把姜伟平提起来吗瞧瞧墨珣,再看一眼姜伟平,现在不就摆明了是武生在欺负人嘛李教头被校医反问得竟然有些无言以对,好半天在琢磨出一句,“这不是,姜伟平还在地上吗”

    校医垂眼看撑坐在地上的姜伟平,又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跟前的墨珣,一时间倒也说不出话来。

    墨珣见校医看了过来,抿着嘴笑了一下,也不言语。反正校医将姜伟平腿部的绑带一解开,墨珣就知道估计是刚才他俩互相绊对方导致的。

    校医伸手捏了捏,立刻就得到了姜伟平杀猪般的嚎叫,“先生轻点。”

    “我得捏捏你骨头断没。”校医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姜伟平是不是在他耳边“哎哟爹喂”,又用力地从上到下捏了个遍。“没事儿,就淤了,过两天就好了。”话音刚落,校医原先拉着的脸忽然就笑开了。

    姜伟平整张脸皱成了一团,见校医还笑上了,“哇”的一声,“先生您笑什么”

    “没事儿还不兴我乐了”校医也不答,他不过就是觉得姜伟平一个武生,跟人比摔跤比完了竟还成了这般模样好笑极了。却也知道这话若是说出了口,那墨珣的处境就不妙了。输了就输了,自己认就算了,要别人还一个劲地提,保不齐姜伟平会不会脑子一轴就犯蠢了。

    校医起身,丢了个药瓶给他,“活血化瘀的,自个儿擦擦。”说完,他背起药箱就走了。

    “还愣着干嘛把人扶起来啊”李教头顺手拍了身边两个脑袋,“赶紧的。”

    姜伟平其实不需要人扶,但刚才小腿疼得很,让他误以为自己腿断了,所以才一直在地上不敢动。这会儿得了校医的准话,知道他的腿并无大碍,也不等人扶就自己爬起来了。

    “你,腿不疼吗”姜伟平的裤子被校医揭开的时候,确实看起来挺严重的,是以同窗中也没人说他什么。但比起自己来,墨珣竟然一声不吭,这就让姜伟平觉得自尊心受了打击。

    墨珣稍微敛神感受了一下,虽然有些轻微的痛感,但似乎也只是淤了而已,便摇了摇头。

    “你还是解开来看看吧。”总不能只有自己需要用药吧姜伟平觉得墨珣这人真的不能按常理来推测。

    墨珣原是想拒绝,然而李教头也十分赞同姜伟平的话,毕竟从外表上看,姜伟平的体质更好一些。墨珣搞不好只是痛感延迟,兴许整体情况比姜伟平还严重。

    无法,墨珣只得坐到地上,将绑腿解开。墨珣的腿上虽然也有淤青,但却远没有姜伟平来得骇人。

    姜伟平见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之间差得也太多了些,姜伟平非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觉得打击更大了。沉默片刻之后看,姜伟平拍了拍墨珣的背,“你万一文举不成,还能来武举与我作伴。”

    这句话吴教头早就想说了,却硬是憋着,现在反倒是从姜伟平口中说出来了。

    墨珣总觉得这话听着哪里怪怪的,什么叫“文举不成”这不是咒他落榜吗然而姜伟平看起来又十分坦然,面上也正经得很,摆明了是直接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文生那边面露不满,虽然他们同窗之间互为竞争,但是也不能眼睁睁听着姜伟平说这种话,差点又彼此互呛上的时候,墨珣幽幽地来了一句,“你合该祈祷我在文举路上一帆风顺。”

    “为什么”姜伟平看着墨珣把绑带随手缠在胳膊上,凑过去问。

    墨珣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姜伟平的胳膊,“我万一文举不中,那你武状元的位置就要让出来了。”墨珣也不等姜伟平反应,径直回了学堂。他刚才跟姜伟平斗了那么一场,身上出了汗,衣服上也满是尘土,得先回去收拾收拾。

    他这句话很有意思,没有直接发怒,甚至还小意地捧了姜伟平一下,但又将自己摆在了比姜伟平还高的地方。不过他又把武生踩了踩,就是不知道武生是怎么想的了。

    要让墨珣安静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在绝对权势面前,墨珣那种插科打诨、规避风险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冯维正与墨珣一个班,御车课自然也是一起上的。墨珣是知道他的御车水平差,否则当初也不会让周江源等一众武生耻笑。但他平时不大说话,完全将自己隐藏在了人群之中。而且他本身的存在感太弱,上次周江源明明就是因为他才闹起来,可到了最后,有人提了墨珣却没人提冯维正。若不是因为周江源,墨珣恐怕自己都不会记得他竟然有这样一个同窗。

    墨珣虽然也不大讲话,但他年龄摆在那里,背后又有越国公在,本身就是一个集中点,让人想忽略都很难。他本身并不喜欢备受瞩目,毕竟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的感觉太糟糕了。

    大概是冯维正已经引起了墨珣的注意,所以在他与姜伟平比试射箭的时候,墨珣便能第一时间找到掩藏在人群里的冯维正。墨珣也不刻意,看就是看了,冯维正似乎也没料到墨珣会这么关注自己,除了接到墨珣视线的一瞬间有些仲怔外,剩下的全都是颔首示意。

    墨珣这一番动作很快就引起周围其他文生的侧目,隐隐约约也有些人把冯维正记下了。墨珣此举,旨在防范于未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亦不可无。他心中既对冯维正有了怀疑,那必定要堤防起来。但从来都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止贼

    唯一的办法就是使冯维正与他一样,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这样一来,冯维正若是想搞什么小动作就得掂量一番了。没人能保证冯维正激怒周江源一事只是巧合,墨珣也不可能当这件事不存在。

    简言之,狗命要紧。就算此处是某位大能的领域,但死了就是死了,神形俱灭、身消道陨那种。

    在书院上课的时间过得很飞快,每一日先生所授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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