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他是为洛清涵而来, 李俭便没了兴趣“哦此事啊,朕已交代卫尉,晚些他会派人前往洛氏别庄。爱卿不必担忧, 侍从确认洛清涵身在别庄便会归来, 不会影响他的清誉。”
    御史大夫心里咯噔一下“可是陛下, 这清涵,清涵他他人不在别庄啊”
    唔,当然不在,在了怎么罚你年俸
    李俭挑眉想着, 口中却随意道“哦那许是真的与人私奔了罢。”
    “此事绝无可能”洛御史大夫惊叫出声。
    许是发觉声音过大不雅,他又压低了声音“陛下,您知道的, 清涵对您痴心一片,若非先皇赐婚, 您早就与他完婚了他怎会与他人私奔呢”
    是的呢, 要不是你去求先皇赐婚洛清卓, 这狗皇帝可不是早就抱得小白花归了呢。
    李俭瞥了他一眼,懒得和他计较这话的逻辑。
    见李俭不为所动, 洛逸之愈发纠结:“陛下,陛下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李俭这才真正抬首看着他“朕该明白什么”
    洛逸之满面凌乱“陛下恕罪, 臣便直说了啊”
    李俭颔首“请说。”
    洛逸之心一横道“陛下,您登基之日曾派人来接清涵,此后他便再不曾归家。敢问陛下,清涵是否在您那儿”
    李俭
    原来先生当时把人带来用的是狗皇帝的名义吗, 难怪无人阻拦。行叭,这锅他背好。
    见李俭面带无奈,洛逸之没觉出哪里不对。
    这事既已挑明,他也不藏着掖着了,反正他是洛清涵祖父,凭着李俭一直以来对洛清涵的追求痴迷,横竖不会对他做什么。
    “陛下,您已留清涵一月时间,京中甚至有他与旁人私奔之流言,太常更是以此弹劾微臣”
    洛逸之用着白莲语气,满面隐忍道,“微臣被弹劾不要紧,然哥儿清誉至关重要,清涵自小懂事知礼,若是知晓京中流言,如何还能活得下去”
    “微臣知道,陛下与清涵两情相悦,还请陛下克己复礼,快些将人送回洛氏待一年后陛下出孝,再以夫人之礼迎清涵入宫届时清卓清涵皆伴在陛下身旁,陛下可效仿娥皇女英,岂不美哉”
    李俭
    “朕不是,朕没有”他被这等白莲之语吓到了,重重将奏折拍回会议桌上,“你憋瞎说”
    洛逸之却依旧不依不饶“陛下事关重大,这可不是您以前那般闹着玩的”
    这话他说的顺畅,因为以往他仗着自己是洛清涵祖父,偶尔也会这样教训当时还是六皇子的李俭。李俭为人怪戾,却总会因洛清涵而隐忍不发。
    李俭真是无语了。
    他看着洛御史大夫,深觉此人要么脑子有病,要么就是病的不清。
    还是说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当了御史大夫后就飘了,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了
    呼出一口浊气,李俭淡道“洛逸之,你要找人便自己去找,来问朕要什么人”
    “先皇驾崩不过一月,朕还在热孝之中,你孙儿洛清涵难道是天仙不成还能迷得朕忘记父子纲常,将他金屋藏娇一月”
    洛逸之浑身一颤。
    他这会总算想起先帝来了,脑子清醒了一些,慌忙道“这这这,微臣只是觉得,觉得觉得清涵对陛下情深义重,他绝不可能与他人私奔陛下,您可千万不要轻信流言啊”
    李俭冷笑“你不说朕还忘了”
    “没错,朕当初年轻气盛,被迷了眼看上过洛清涵,但他不是看不上朕么你真当朕不知他在朕与四皇子之间游走还是你们洛氏认定朕是傻子,任由他呼来喝去心中就没点成算”
    “呵,朕落魄时你们看不上朕,想着两面讨好哪边都不得罪,是谁请父皇赐婚将洛清卓嫁给朕的,当朕不知道吗洛清卓于你洛家是何意义,当朕没有查过吗你如今倒好,在朕面前颠倒是非一句娥皇女英,不就是见四皇子没了朕登基了,就以为朕还想着洛清涵吗”
    “真是笑话,朕如今是天子,凭洛清涵那两面三刀、矫揉造作的模样,还妄想进宫,好大的口气”
    洛逸之闻言眼前一黑。
    完了,他想,李俭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却还心甘情愿被洛清涵耍,那是怎样深厚的感情啊
    清涵到底错过了什么,他当时就说嫁给六皇子更好,清涵却非要攀那四皇子的高枝
    陛下也是,怎么这会就清醒了,不再痴迷清涵了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辩解道“陛下,绝非如此当时微臣并不知晓实情,是清涵回来后告知微臣,陛下心中有清卓,只是怕清卓不答应,才让微臣出马。如今见陛下与清卓鹣鲽情深”
    “你竟还在狡辩”李俭怒极反笑,“你说朕倾慕洛清卓,好,朕问你,朕当时在何处见过洛清卓”
    他生气时,并不似狗皇帝那般有脸红脖子粗的无能狂怒症状。只是将脸上笑容一敛,竟已足够威慑。
    洛逸之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心跳砰砰砰地,越来越快,快得有如擂鼓,差些就要蹦出这胸腔了
    一时之间,满室令人窒息的沉默,竟越来越压抑,宛如泰山压顶一般压得洛逸之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滴答一声,洛逸之额上有冷汗落下,滴在地板之上。他像是被微弱的声音惊醒般霍然抬头,“这,这清涵确实是这么说的,微臣也只是,只是错信了他啊”
    他还在将锅往洛清涵身上推,期待李俭能看在洛清涵的面子上,饶了他这戏弄之罪。
    李俭讥诮道“朕倾慕洛清涵时,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如今朕不稀罕了,你当他洛清涵又是个什么东西”
    洛逸之面色惨白,浑身战栗道“不不不,不是这样,陛下您,您娶了清卓,即便阴差阳错,如今看来亦是一桩美事啊”
    思及此,他像是溺水时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眼中有了摄人的精光。
    对,就是这样洛清涵虽在李俭心中失了脸面,但他还有洛清卓呢没听太常说,洛清卓与陛下早上一同慢跑吗,陛下心中对洛清卓必有一点情谊的
    李俭嗤笑一声“还敢提皇后”
    “朕告诉你,你们当朕和皇后是傻子,其实朕与皇后心中都清楚得很。你既敢做出偏心洛清涵利用皇后之事,往后别再提皇后,你洛逸之不配。”
    这一句话,便叫洛逸之瘫软在地,许久不得回神。
    但显然李俭还不想放过他。
    他讥诮道“娥皇女英好一个娥皇女英你可知娥皇女英是谁人之女”
    “洛御史大夫,你当然知道你将你两个孙子比作娥皇女英,将朕比作帝舜,想来这国丈是满足不了你们洛氏了”
    说到此处,他轻飘飘就是一句“你们洛氏,也想当一当帝尧是罢。”
    洛逸之闻言就是一个激灵
    他惊恐地仰望着上座的李俭,被这番话吓得浑身冷汗簌簌落下,满身都已被绝望笼罩,只能下意识哭嚎道“陛下微臣绝无此意微臣对陛下之忠心日月可昭,绝无二意还请陛下明察啊陛下”
    李俭没理他。
    他喝了口水,任由洛逸之失态。直至洛逸之被自己的脑补吓到连话都说不出口时,他才唤道“来人”
    李內侍领侍卫们进了会议室,李俭冷声道“将洛御史大夫带回去。李內侍,你一会去宣朕旨意,御史大夫君前失仪,罚俸一年。”
    李內侍躬身“奴领命。”
    “洛御史大夫,政务繁忙,还需人处理。烦请洛御史大夫回去之后好生学学圣人礼仪,何时学会了,何时再来朕面前自省。”
    语罢,挥手命侍卫们将瘫软无力的他拖走。
    送走洛逸之,李俭长舒了一口气。
    他最后一句话,是在告诫洛逸之自己是看在政务份上才放过他,而不是洛清卓或者洛清涵的面子,免得他下次再出什么骚操作。
    他原以为洛逸之是受限于剧情,方才偏心洛清涵,想不到在他面前居然依旧如此。德高望重的御史大夫实际竟是此等沽名钓誉之徒,李俭真是无话可说了。
    李俭有那么一瞬间想把御史大夫换了,下一秒又想起他手中无人可用,才按下不表。
    人才啊人才啊,得尽快在朝堂中培养出自己的势力。在这之前,只希望这个洛逸之能理解他的意思,夹着尾巴做人吧。
    等洛清卓自内殿走出来坐到他身旁,他便挑眉邀功道“朕给先生出了口恶气,先生心中有没有舒坦一些”
    洛清卓被洛氏召回京中,从此便身陷剧情,身不由己。他对洛逸之有恨,但世俗枷锁、父子天伦所限,除了洛清涵他不会再报复其余人。
    李俭本不必训斥洛逸之那些,洛清卓知道那是在为他鸣不平的,便笑道“谢谢,臣心中很开心。”
    李俭闻言,嘴角噙了一抹笑“那便好。”
    他顿了顿,又道“洛清涵还没找呢,朕便提前罚了洛逸之。能否麻烦先生先将洛清涵丢到别庄,糊弄一下太常”
    这科考档口,太常参了洛逸之一本,这意思谁不知道,还不是借题发挥,想搞保皇派举荐的人才
    虽说太常被他三言两语忽悠了,但发难的不止是他,更是顾相一派。若找不到洛清涵,又该有理由攻击洛逸之,祸及保皇派了。
    李俭之前虽没做过皇帝,但好歹当过一家上市公司领导,自然懂得员工之间的勾心斗角。
    洛清卓明白其中利害关系,颔首道“然也。”
    狗皇帝已逃出京城,洛清涵与人私奔的消息钓不回这条大鱼,那他便换一个。
    将消息换成“洛清涵身染重病,被洛氏放弃,孤零零在别庄等死”,命人散播出去便是。若狗皇帝对洛清涵还有感情,定不舍得让洛清涵就这般死了,不见佳人最后一面。
    若这消息也不行,那便再换下一个,终归有一个能戳中狗皇帝软肋。
    “多谢先生,”李俭叹了口气,“这满朝官吏,怎么就没一个能像先生这般省心呢。”
    小说里霍凌云揭竿而起成了新皇,霍大将军究竟是什么立场还不好说,总之掌握兵权的霍家犹如一颗,这一系必须大防。
    顾相一系虽是纯臣,但人在朝堂,必因与他人政见相佐而出现斗争。
    保皇派中即便如大司农这般爱干实事的,也免不了有结党营私之嫌。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李俭明白。可明白归明白,心烦是必然的。
    所以历代当皇帝的总会用后宫平衡朝堂,这是最简单直接有效的方式。可李俭一想到这情形,便毛骨悚然。
    他一介帝都大学院草、身价几十个亿的新贵,能母胎单身三十年,除了自己不想谈恋爱还能有啥
    别扯什么后宫佳丽三千了,这各家塞的后宫美人们,有几个比得上现代明星再说他又没有什么特殊爱好,这么多人睡都睡不过来好吗,这究竟是他嫖人还是人嫖他啊
    一朝穿越,还没觉得自己享受到什么呢,白天要在朝堂里和臣子们勾心斗角,晚上还要惨遭毒手沦为种马耕田播种
    李俭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冒了出来。
    他眼神游移,忽然定在洛清卓身上,脑洞大开道“这样吧先生,等你假死出宫后先休息几年。等觉得无聊了,朕便找人举荐你,你来朝中当官。届时顾相退休,丞相之位便是你的,如何”
    洛清卓又一次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谢谢,不如何。”
    他既决意归隐山林,便不会被世俗名利所吸引,自然不会半路出山。
    李俭用手臂肢了洛清卓一下“别说的这般干脆嘛,还是不是兄弟,说好的为对方两肋插刀呢”
    洛清卓被肢地身子歪了一下。
    坐直了斜睨他,脸上不由就带了点嫌弃“谁和陛下是兄弟呢”
    他也不知李俭是怎么回事。
    这人明明能力非凡,方才在旁人面前亦有十足的威慑逼迫,在他面前却总是蹬鼻子上脸的,没半点为君觉悟。
    李俭的回答也是厚颜无耻“怎么了,咱不是难兄难弟谁还是啊,难道先生和洛清涵么而且先生与我互为知己,这先生否认吗”
    洛清卓这下没否认,只笑了笑。
    他敛了眸,一时也不知心中那复杂的压抑感是何滋味。
    可是人与人之间本就如此,聚或者散便如那风中落叶随缘而落,亦无需介怀“陛下往后总会有得力之臣。”
    李俭随口道“哎,就算有千千万万个得力之臣,可他们都不是洛先生啊。”
    他与洛清卓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如今却成了知根知底的盟友。甚至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能叫洛清卓商讨参详。等洛清卓归隐山林,他还能去哪里找这样一个人
    既能与他胡天胡地扯淡,又能令他安心,随手掏出现代东西。
    想到未来,他的语气就带了一点寂寥“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先生可是这世上独一无二之人,往后走了,朕该多寂寞啊”
    将来固然会有他喜爱的下属,但也仅是如此罢了。因为即便高处不胜寒,帝王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酣睡
    洛清卓没有说话。
    他低垂着眼睛,长睫微颤,恍若动容。
    李俭知道他心中不能为外人道的苦,不想勉强他“算了,朕就是这么一提,先生听过就忘了罢。当然,将来先生若是真想回来,朕的殿门永远为先生敞开。”
    “对了,往后朕就多弄些东西出来,免得林中清寒,先生度日辛苦。”
    他是待过两年乡下的人,呆的还是有自来水、抽水马桶、耕种机器的现代乡下呢,他以前在沪市的同事却都觉得他在乡下受苦。
    对比现代,这大雍的山林,归隐难度恐怕x到难以想象。
    李俭思及此,便絮絮叨叨念着“山林之中,夏季应当不会太热,不过蚊虫过多,得多带点蚊帐熏香”
    “冬天应该会很冷,茅房还会被大雪压塌吧那得盖个结实点的房子,到时候朕给先生整个小别墅还是四合院呢不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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