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这般明细直白,太后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急急地辩解道,“都是我娘家族中之人我久居宫中,也没个人说说话,上了年纪总觉得寂寞,便时不时喊人进来陪我聊天打趣,陛下莫要多想。”
    “朕从不多想。”薛振看了她一眼,“母后想养面首不是不行,只当是个玩物,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的话才讲到半截的时候,太后的面色已经煞白一片。
    “但母后的面首只能是玩物。”薛振无情地说,“若是威胁到了朕,哪怕只是动个念头,朕也不会姑息。”
    太后打死也没想到薛振今日来是同自己说这些话的,更没想到自己明明已经小心翼翼地掩藏自己的行为,却还是叫薛振查了个一清二楚。
    她颤抖着嘴唇,语无伦次地道,“陛下怎么能这样说我我千不是万不是,总归是陛下的母亲”
    见太后还要嘴硬,薛振不耐烦地道,“岳成已经秘密杀了,母后不用再想他。”
    太后好不容易才将一声惊呼给咽在了嘴里。
    这个叫岳成的,正是太后最近喜爱的一个年轻男子,扮作小太监溜进宫中好几次。
    太后今日本来就是想找个办法给岳成家中弄点好处来的,谁知道好处没从薛振口中讨到,自己这装病却真要被吓出病来了。
    “再有下次,挑个省心的,安安心心当个面首,朕可以不动他,就当宫里多养一个太监。”薛振不无讽刺地说。
    太后又怒又怕,有心要斥责两句,但心中也知道自己犯的是个要掉脑袋的大罪,吓得整个人都软了,哪里还能和薛振顶嘴。
    “不动母后,一是看在母后身后宋家的份上,二正是因为你是朕的生母。”薛振盯着面如土色的太后,警告地说,“可这母子情分不剩多少,母后还是掂量着用。”
    宋家是汴京城的八大世家之一,昭阳曾设计百年间抽丝剥茧将他们铲除,这计划只执行了个开头便因她的身死而中道崩殂,薛振只好用自己的法子打压势力过大的世家,虽治标不治本,但也能治上一时。
    当下若是贸然铲除太后,宋家是不会同意的。
    八大世家枝叶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万全的把握,薛振不会动手。
    也是真正成为了万人之上后,薛振才知道坐稳这位置有多不容易。
    不是他登基了,便算是真正的皇帝。
    想要当好一国之君,需要权衡考虑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可昭阳做得到,在她身边跟了这么久的薛振也必须做得到,还要做得更好。
    否则他就不配替代昭阳。
    薛振转身朝外走去,全然没有再过问一遍太后身体状况的意思若是太后真能当场被气死,薛振倒是很乐意的。
    “陛下这是还在怪我”太后在背后厉声问道,“怪我当年告诉你国师留下的话,告诉你昭阳和你之间只能活下来一个人”
    薛振停了足。
    他没有回头,但阴沉冷凝的背影就吓得太后往后一缩。
    她下意识放低了后头的音量,“我确实有意告诉你这些,可句句都是实话如果昭阳一直活着,最后死的就是你”
    薛振回过头来,他阴狠地盯了太后一眼,叫后者剩下的一肚子话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件事,”薛振低沉地说,“我一次也没有后悔过。”
    太后的视线左右飘忽,不敢同薛振对视。
    薛振掉头出了太后的慈安宫,神情冰冷暴戾。
    龙辇和大太监都跟在薛振一旁快步随行,本该保持安静,可刚得到的消息又不能不开口,只得等了一会儿薛振步调放慢了,他才壮着胆子开了口。
    “陛下,有消息了。”大太监战战兢兢地说,“秦相的儿子要从长水镇回汴京,还带了一个年轻姑娘,姓顾。”
    薛振没应声,脚步也没停顿。
    大太监知他在听,可后半句话却憋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口,“听说秦相对那年轻姑娘多有关注,似乎是个极其貌美的女子。”他咽了口口水,“说是,同长公主长得有些相似。”
    薛振的步子猛地停住了。
    大太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几乎是绷紧浑身的肌肉将最后一句给说完了,“尚无画像,已再去细查了。”
    薛振扭头看他,年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空白得叫人心生恐惧,“已经六日了。”
    从汴京到长水镇,快马加鞭只需三四日,六日足够慢悠悠地抵达。
    画像等画像到了,人早就进入汴京了
    大太监一个字也没敢接,浑身冒着冷汗地等待着薛振的命令。
    年轻皇帝身周的空气沉得像是叫人喘不过气来的深海。
    薛振站了半晌,才自言自语地说,“难怪他不再来问我要那幅画。”
    秦北渊要画不成,但他去长水镇时,一定见过那个姓顾的年轻姑娘。
    薛振想到这里又低声不屑地冷笑,“秦北渊也是骨头软了。”
    长得再像,那也是个赝品。
    秦北渊竟软弱到去找个赝品来聊以慰藉。
    薛振越想越恼火,“给我把人找出来”
    他倒要看看能让秦北渊动心的赝品长得能有多像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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