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薪软和,卧在里头也不觉得冷,宁采臣腹中饥饿,听着寺中虫鸣,渐渐有些昏昏欲睡。

    一缕幽香飘入鼻端,门板似乎响了一声。宁采臣睁眼去看,只见那小倩姑娘挨在近前,正吃吃对他笑。

    “姑、姑娘”宁采臣缩缩身子,“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小倩抚着自己莹润光洁的脸庞,直白道“月夜难眠,思慕公子人才品貌,想要自荐枕席,和公子一享鱼水之欢。”

    这女子明明说着羞人的话,一双眼睛却格外天真纯洁。

    宁采臣涨红了脸,“我是有家室的人,你又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传出去俱丢了脸面”

    小倩咬咬手指,“夜深人静,旁人都睡下了,不会知道的。”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月光照进来的一点亮光。她的脸看不清晰,朦朦胧胧却有种异样的魅惑。

    宁采臣只当她是慕少艾,家教不严才稍显放肆,见她那纱衣下的肌肤若隐若现,便扭脸不再去看。

    “今日之事我不会说出去,你快走吧”

    小倩扑簌簌落下两行泪,啜泣道“妾身蒲柳之姿,不求名分,只求一夕之欢”

    那嗓音细细柔柔带着哭腔,像是一只未睁眼的小猫。

    宁采臣心底涟漪阵阵,却强撑着喝道“你再不走,我便把两位友人喊来”

    小倩惧怕燕赤霞,见这呆子不入美人套,便悲悲切切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放下,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宁采臣正是无钱才借居破庙,见这女子拿重金施舍,当即一股羞愤涌上心头。

    “不义之财,脏了我的手”

    那锭金子被他扔出门外,咕噜噜滚下台阶,倏忽化作一根漆黑鬼骨。

    小倩把鬼骨放入衣襟,食指点点嘴唇,望着宁采臣的房门幽幽叹道“真是个铁石心肠的男子。”

    来了一趟,不好无功而返。燕赤霞南面那间不敢去,小倩理理头发,风情万种地朝医续断的房门走去。

    鬼哭勾人悲意,她嘤嘤哭泣了半晌,不见里头有动静,便自己推门进去。

    这屋中空空荡荡,连柴草都没有,更不见那品貌风流的少年雏儿。

    南边的屋子隐隐有动静传来,小倩怕是燕赤霞起夜,不敢再多逗留,匆匆翻过矮墙,往北边院子飘去。

    妇人见她空手而归,脸色便冷了下来“莫不是那书生伺候得你畅快,便不忍心下手了”

    小倩沉默不语,那妇人越发生气,嘴里不住地谩骂。

    老妈妈道“天将要亮了,你骂她也无用,明晚咱们跟着一道去便是。”

    她们等这一夜,便是等小倩把人迷惑住,一齐去吸食那书生的精血。谁知小倩竟然失手,便什么也吃不得了。

    妇人忿忿不平,犹自抱怨辱骂。

    小倩摸着新染的指甲,淡声道“十五是黑山老爷大寿,你若是心中不平,只管和他老人家说去。”

    妇人这才露出惧色。

    那老妈妈趁势把人拉走,客气道“小倩姑娘养养精神,咱们晚上还有的忙。”

    山鸡野雉清鸣几声,一轮红日跳出天际。

    宁采臣推门见燕赤霞站在院中,便拱手与他问候两声,又一齐去叫医续断。

    昨夜没用饭便睡下了,要早早去寻些吃食才行。

    谁知房里空空荡荡,并没有瞧见那个丰神雅淡的少年人。

    宁采臣想起昨夜那女子,疑心她又往这房中来了。那位伊兄年纪尚小,怕是招架不住,和那小倩姑娘去了。

    燕赤霞见他若有所思,正要发问,却闻一股扑鼻酒香。

    “武陵春”

    医续断倚门轻笑,将那酒坛子抛给燕赤霞“好灵的狗鼻子。”

    宁采臣见他衣衫整洁,不像是纵情声色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

    “宁兄。”

    医续断将荷叶鸡递给宁采臣,见他眉间暗暗带煞,眼风朝燕赤霞一瞟。

    他昨夜出去巡山觅食,可是叮嘱了燕赤霞好生照看的。

    燕赤霞抹抹嘴,浅浅打个酒嗝。

    这宁生如今好好的,既没有缺胳膊也不曾少腿,更没有被害了性命,并不算他失职。

    宁采臣见那荷叶里一只金黄酥脆的整鸡,羞赧一笑“伊兄破费了,愚兄实在惭愧。”

    医续断摆摆手,“这鸡是山上抓的,并不曾花钱。只是我手艺不好,希望宁兄不要嫌弃才是。”

    这寺里几个女鬼没滋没味,他把深山老林里几个有年月的凶鬼吃了,填饱五脏庙便来了兴致,生火烤了只鸡。

    毕竟在洪荒时,族人都是哭着喊着让他远庖厨的。

    宁采臣满怀感动,只觉这小兄弟虽看着冷淡,实际却是古道热肠的好人。

    燕赤霞倒酒的动作一顿,悄声问他“这酒哪来的”

    “地里挖的。”

    有个恶鬼最喜欢折磨生人,研究个“骨醉”的刑罚出来,经年累月竟攒下不少好酒。

    不过

    医续断将那酒坛子瞧瞧,拿不准里头的酒泡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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