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接连遭遇了各种打击, 德明帝终于病倒了。
    唐安芙求见的时候,几个太医正从德明帝的寝宫出来, 看见在殿外等候的她时, 一个个紧张的连路都不会走了,几乎是贴着边边角离开的, 离开前还不忘远远对她拱了拱手。
    唐安芙点头向他们回礼,继续站在殿外等候陛下召见。
    除了太医之外,还有一行人也走出德明帝的寝殿, 都是太子逼宫那晚对应得当的御敌将领们, 其中还包括安定候父子。
    裴景从寝殿走出就看见站在殿外的唐安芙。
    自从齐辰死讯传回来之后, 裴景还是第一次看见她, 感觉她整个人都瘦了好些,倒不是说多憔悴,就是眉眼中没了笑意,如一柄上等宝剑纤薄锋利,只站在那里不动就透出犀利寒意,跟上一世唐安芙的形象更契合了。
    裴景一直就知道唐安芙的武力值非常高,当年战场鬼见愁不是他手下曲意奉承胡说八道, 而是唐安芙确实如此。
    所以当裴景听说那晚她在宫里大开杀戒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太子那个蠢货连带杜家的两个白痴竟然敢找死逼宫, 裴景庆幸自己抽身的早, 没跟着那几个蠢货后头造反, 反而提早布防, 见机行事。在等候多时也没有等到丧钟响起后, 裴景趁着城中大乱, 各府府兵出动时,领着安定侯的两百府兵亲自将几个外围将领擒住,及时给安定侯府领到一个救驾的功劳,顺便还洗净了自己的嫌疑,毕竟他曾经跟过太子,若无作为,事后定会有人以此诟病。
    从唐安芙身边经过时,唐安芙连一眼都没有落在裴景身上。
    这让裴景十分失落,因为直到现在他才清楚的感觉到,这一世唐安芙已经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曾经以他为天,事事以他为先,打仗时永远冲在他前面,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着他的女人如今成了别人的妻子,为别的男人出生入死。
    她怎么总是学不乖,总是为了男人去冲锋陷阵并且总是得不到好结果。
    上一世的裴景没有尝过凡事都要自己筹谋,自己单打独斗的难处,所以对于唐安芙上一世的付出,感触并不深厚,甚至因为她的强势而心怀怨怼,直到这一世他凡事亲力亲为,经历无数次碰壁之后才知道从前的唐安芙为他做的有多难能可贵。
    然而她曾经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却从未得到他的认可,反而还连手唐碧茹那个蠢女人处处给她难堪。
    如今想来,心底除了一些后悔的感觉外,还悄悄的滋生出一种莫名的心疼。
    说来真是好笑,上一世唐安芙为裴景掏心掏肺时,裴景只觉得厌烦和压抑,对她从未有过半刻的心疼,可到了这一世,他碰壁多了,明白自己并非想象中那么能力卓绝后,反而开始心疼唐安芙。
    也许他上一世并不是不喜欢,而是狂妄自大,将她的付出视作理所当然。
    想到这里,裴景忽然停下脚步,跟在他后头的官员差点撞在他身上,裴景说了句抱歉后,就离开队伍,转身往唐安芙跑去,安定候发觉,压低声音唤他
    “你干什么去,回来”
    裴景却恍若未闻,径直跑到唐安芙身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唐安芙看向他,冷道
    “有事”
    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庞,裴景艰难说出一句
    “王爷的事你节哀。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尽管开口。”
    唐安芙秀眉微蹙,防备的将裴景上下打量几眼“多谢裴世子,我没什么要帮忙的。”
    “阿芙,我”
    裴景一时忘形,喊了她的小名,不过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他就被急急赶来的安定候给拖走了,边走还边训斥裴景
    “这是宫里,她是辰王妃,你想干什么别再给我惹祸了。”
    裴景恢复理智,知道宫里确实并不是说话的地方。
    不过幸好,齐辰已经死了,她成了新寡之身,以后裴景肯定还有很多机会和她见面说话,不急于一时。
    唐安芙不知道裴景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她还在殿外等候传召,不一会儿,内侍出来宣召她入殿。
    她进殿之后,守在门外一直面无表情维持威严的禁军们忍不住对视了几眼,有几个还不约而同的抬手擦了一抹冷汗。
    进殿的唐安芙并不知道外头禁军是什么表情,只觉得殿中汤药味甚浓,德明帝应该是刚喝过药。
    她来到德明帝的寝殿外,明黄的帘子从内掀开,几个宫人一同将帘子挂了起来,唐安芙看见伺候德明帝喝药的德妃娘娘从里面走出。
    德妃看见唐安芙,赶忙迎上前来,居然对唐安芙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福礼,吓得唐安芙赶忙上前搀扶
    “娘娘,使不得。”
    德妃却坚持把一个福礼行完,表达了自己对唐安芙的感激后,才说
    “陛下在等你,进去吧。”
    说完,德妃便往殿外走去,内侍来请唐安芙“辰王妃,这边请。”
    唐安芙走进德明帝的寝殿,德明帝躺在床上,身后垫了好几个大迎枕,抬手制止了唐安芙的跪拜礼,对她招手,让她近前坐下。
    “陛下感觉好些了吗”唐安芙问。
    德明帝点头“好多了。本也没什么大病,就是急火攻心,一时的。不碍事。”
    这段日子以来确实发生了太多事情,对德明帝的打击很大,但他是一国之君,肩上的责任非常人能懂,再大的事业必须承担下来。
    “那晚的事多亏了你,许兆与我说了。”德明帝慈祥的看着脸上失去笑容,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唐安芙“齐辰从未与朕说过,你的功夫这般了得。”
    提起齐辰,唐安芙的表情才略微有些变化,说
    “我功夫好坏,对他而言并无差别。”
    德明帝“是。他也不是因为你功夫好才娶你的。他是真的喜欢你,从小到大,你是他向朕开口求的唯一一件事。”
    唐安芙低头沉吟,片刻后,对德明帝问
    “陛下,若我说我觉得齐辰还没死,您信吗”
    德明帝呆了呆,说
    “朕想相信,可事实上朕派人去勘察过齐辰坠落的悬崖,从崖上向下寻了百丈有余,仍未曾见底,那高度掉下去,又有炸着,别说是齐辰了,就是鸟也活不了。”
    “朕听说了你近来的举动,可逝者已逝,你若不能走出来,日日浑噩,只怕他在天上也不会安心的。”
    唐安芙低头听话,不做评论,等到德明帝说完之后,她才沉吟了好一会儿说
    “我梦见齐辰了。看见他躺在一个鼎中,像是祭坛一样的地方,天上的月亮很大很大,他看起来确实受伤了,但我也能保证,他肯定没死。我也知道这些话说出来有些匪夷所思,可我就是相信。”
    德明帝忽的愣住“很大很大的月亮你看到了”
    唐安芙未觉德明帝语气有何异样,点头“看到了。那么大的月亮,仿佛触手可及。”
    “可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们大齐有什么地方的月亮是那样的呢。”
    德明帝挣扎着坐起身,唐安芙见状赶忙去扶,只听德明帝说
    “提到这个,朕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齐辰一年多前曾昏迷过好一阵,大概有半年多吧。朕请了无数的太医会诊都没能将他弄醒,没办法,只得将他送到气候宜人的岭南去调养,他在岭南躺了半年多,自己醒了。”
    “他醒来回京后,朕问他怎么回事,他说自己在月亮下躺了躺就自己好了。朕一直以为他是敷衍之词。”
    唐安芙来了精神
    “他真这么说过吗”
    躺了半年上一世齐辰可是足足躺了五六年才醒呢。要不然也不会有裴景上战场立功的事情了。
    可这一世他为什么只躺了半年就醒过来了呢
    这是唐安芙一直以来都没有想通的事情。
    原以为是她重生后世界出现的错误,如今想来,怕是跟齐辰自身有很大的关系。
    “那他有没有说,那大月亮在什么地方”唐安芙迫不及待问。
    德明帝却无奈摇头“没说。”
    顿了顿后,德明帝仿佛想起了什么“不过你可以去古佛寺找得一方丈问问。”
    “得一方丈”
    唐安芙知道这人,齐辰带她见过。
    “得一方丈是南月国人,与齐辰的生母段贵妃来自同一处。他们那一族有不少朕无法解释的事情,你去问问他,如果说齐辰真的还有一线生机,可能也就只有他们那一族能做到了。”
    “”
    唐安芙想到自己做的梦里,确实听到了和尚的念经敲木鱼声。
    从皇宫出来之后,唐安芙直奔古佛寺,赶到山脚下爬上山时已是日暮十分,寺门已然关闭。
    唐安芙在山门外敲了好一阵,出来一个小沙弥,小沙弥告诉她得一方丈云游去了。
    云游
    齐辰倒时说过,得一方丈喜欢云游四方,不常在寺中。
    和尚云游无定方,唐安芙便是想找也不知去何处找,一阵失落,准备下山的时候,却正巧听见正关寺门的小沙弥嘀咕一句
    “什么人啊。也想见方丈。”
    啪一声,唐安芙拍在了寺门上,拦住了小沙弥关门的动作,声音阴沉问
    “小和尚,你刚才说什么”
    小沙弥没想到自己自言自语会被她听见,此时夜幕降临,寺门外还未点灯,她背着微光,完全看不清脸色,但从她的声音中,小沙弥听出了危险。
    “这位施主,你,你想做什么”小沙弥颤声问。
    唐安芙一把将他想关上的山门推开,山门古旧发出吱嘎声响。
    “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相见得一方丈,劳烦通传。”唐安芙冷声说道。
    就凭小沙弥先前自说自话的语气听来,唐安芙就断定得一方丈肯定未曾云游,还在寺中。
    小沙弥慌了“小僧不是说了嘛,方丈云游去了。女施主请回吧。”
    唐安芙却是不听,直接推开了面前小沙弥,欺身入寺“方丈在不在,一看便知。”
    “不行的女施主,你这样不行的寺门已经关闭,恕不接待了。你若执意闯寺,小僧可要撞钟了。”
    若是撞响山门旁的钟,就是说明有外敌来犯,就会惊动寺中武僧。
    武僧厉害,到时候闯寺之人就不是被请出去,而是会被架着扔出去了。
    唐安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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