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楚汐微微抬头,视线落到邓布利多教授歪曲的鼻子上。此刻她不由想起了丽塔斯基特的报道,那是被阿不福思打断的,而且是在一场葬礼上

    “你最近还好吗”邓布利多问。

    楚汐一时怔愣。她原本以为邓布利多教授会再详细询问一些细节,多关心一下哈利、凤凰社、霍格沃茨等,或者询问他自己的身体康复进度,她没料到对方的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

    “看着我,墨提斯。”

    “先生”楚汐忽然觉得自己的眼角有点热,她眨眨眼,然后抬头望向邓布利多教授。她看到了一双满是慈祥和温和的蓝眼睛。

    “你现在并不太轻松吧”邓布利多用肯定的语气提出问题,“墨提斯,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什么”

    “过度熬用身体,很长一段时间无法休憩墨提斯,你让我很担心。”邓布利多的声音里并不掩饰担忧意味,两手的十指互相抵碰着。“只有敌人才会希望你倒下。你的朋友和你在乎的人,更希望你能尽量保护自己,即使”他的话突然停顿了二三秒左右,目光望向房间里唯一的一扇门,“说实话,墨提斯,我现在已经可以预料到那一天的米勒娃会给我造成最大的挑战。”

    楚汐的嘴角微微扬起,声音却带着苦闷之意“是啊,麦格教授就是那样的存在。不过,您可以放心,我不会让感情冲昏我的头脑直到战争结束。”

    “我相信你,墨提斯。”邓布利多欣慰地笑了,“短短半年不到,你的成长速度非常快。”

    “我只是学会了取舍,先生。”楚汐说,轻微抿唇,“我曾经那么天真,想要尽力保全所有人都不受伤,甚至还因此跟您置气当您提出七个波特的计划后见证了那么多黑暗与无奈后,我对自己的要求就已经下降到只要大家都还活着就行了,而不是曾经异想天开的毫发无损。”

    “活着,就有希望。”邓布利多点了下头,“这样的愿景并不容易,但这正是我们的共同愿望。福克斯”

    一声尖锐的鸣叫,火红的凤凰噼啪着在虚空闪现。福克斯弯下脖颈,凤首亲昵地碰触主人的手掌心。邓布利多右手的两根手指在福克斯头顶慢慢摩挲着,嘴里说着一些楚汐听不懂的话。

    那是凤凰的语言吗楚汐正在猜测中,福克斯轻鸣了声,展翅朝楚汐飞来。

    “福克斯。”楚汐微笑着打招呼,与福克斯那双明亮的黑眼睛对视。

    福克斯张开羽翼,发出一声悦耳的清鸣,它的脑袋开始对准楚汐的额头。在楚汐的视野之外,从凤凰的尖喙里吐出一滴炽热鲜红的液体,垂落在楚汐额顶。凤凰血并不火烫,反而给人带来奇异的舒适感。

    等着额头的那滴液体蒸发后,楚汐忽而觉得自己的精神振奋了点,大半疲惫感消失无踪。“啊,是凤凰的眼泪吗”她说,“真是谢谢您,先生,还有福克斯。”

    又是一声鸟鸣,不知为什么,楚汐隐隐觉得这次的鸣叫声比先前微弱了点。她往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福克斯的红色羽毛。福克斯抖了抖巨大的翅膀,金色爪子停在楚汐的肩膀上,凤首贴住她的左脸颊,低柔地喊叫了好几声。

    “福克斯很喜欢你呢,墨提斯。”邓布利多说,“它很喜欢跟你接触。”

    “真是绝佳的伙伴。”楚汐微笑道,“尤其是在冬天,有一只凤凰陪伴着,就不用怕冷了。”

    “我记得你也有自己的伙伴,一只很聪明的狸花猫,七月,对吗”

    “没错,七月很好。”楚汐点头回应,“可惜我还没学会阿尼马格斯,我担心七月会对麦格教授透露不必要的东西,所以这几年一直没带七月去霍格沃茨。”

    “噢,这样”邓布利多似乎早已心知肚明的样子,并未显露出诧异情绪。“墨提斯,你对近期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

    “更准确地说,我想知道你的见解和应对措施。”

    楚汐思考了会,说“我会尽力掩护邓布利多军的活动,减少卡罗对霍格沃茨的不利影响;魔法部和古灵阁,我的态度不会改变。另外我会发挥我的身份优势,探测部分纯血家族的心思;目前的麻瓜研究课进度还算乐观,大家已初步接触到麻瓜界的科技与军事手段,也许我还可以进一步让几个学生意识到纯血论的谬误之处”

    邓布利多认真听完后,含笑点头道“墨提斯,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这”楚汐变得有些犹豫,“先生,您不说点什么吗”她迫切希望睿智的邓布利多教授能指点更多。

    “啊,确实有件事要跟你说。”邓布利多忽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我忘记告诉哈利我们已经毁掉真正的斯莱特林挂坠盒了,也许他们还在找呢。”

    “他们已经找到假的挂坠盒了。”楚汐说,“就在开学后不久,有三个人闯进了魔法部,乌姆里奇的挂坠盒也被人抢走了,有食死徒看到那是哈利他们干的。但是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当他们有需要的时候,你会自动知道他们的精确位置。到时候,把真的格兰芬多宝剑带给哈利,他们需要这个来毁灭新找到的魂器。”

    “我不明白,先生。”楚汐很困惑,“我已经失去了跟哈利的联系,为什么不是斯内普教授呢为什么不是送他们蛇牙”

    “墨提斯,”邓布利多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哈利他不会主动去联系凤凰社,更不会去找西弗勒斯。他更有可能会想到怀特。”

    “那我该怎么联系哈利呢”

    “在我安排的遗嘱中,我把我的熄灯器送给了罗恩韦斯莱先生。我希望他们在使用熄灯器的时候,能够想到我。”这话说完,邓布利多几乎是调皮地眨了眨眼,“怀特,我说过,你的名字让我看到了希望。”

    “ab,hite”楚汐的神情若有所思。ab的拉丁语释义正是白色。“先生,到时候我会得到什么提示呢”

    “一个小小的魔法,当有个人对开启中的熄灯器喊到怀特这个词,你的魔杖会给予方向提示。”

    “听起来像是定向咒的延伸使用。”楚汐思考道,“这几个月我从未发现我的魔杖有什么异常变化,看来哈利目前还不需要我。那么,为什么不直接送哈利蛇牙呢格兰芬多宝剑这东西太惹人注目了。”

    “我在遗嘱中提到了把格兰芬多宝剑送给哈利,很明显,部长没有照做。”邓布利多解释道,“如果我写了把蛇牙赠送给哈利,那就更令人生疑了,我希望汤姆晚一点猜到我们在寻找魂器。墨提斯,我可以大胆地推测,当他们找不到任何新线索、又要想办法毁掉那个假挂坠盒,就是他们最需要你的时候。”

    “怀特曾跟哈利一起上课。”楚汐了然地勾起唇角,“总有一天,哈利会考虑一下怀特是不是也在找魂器。不过,哈利会对赫敏、罗恩说吗您对哈利说过不要对外透露怀特的存在。”

    “墨提斯。”邓布利多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沉重,“我记得你还没有二十岁呢。”

    楚汐有些不解,还是马上回应“是的,先生。我明年就十九岁了。”

    “在我眼中,你们都是孩子,才成年不久,经验并不充分。因此,当你们遇到一些前所未有的变故与挑战时,你们会有不成熟的回应,我不会感到惊讶。”

    “您是在说以前那个天真的我吗先生。”楚汐略微无奈地回道。

    “不,墨提斯,你比我想象得还要成熟,只是一开始太过追求完美。而且我也明白你很担心包括米勒娃在内的凤凰社成员的安全。但是,恐怕哈利他们会遇到不少困境呢。在困境中,人难免会变得更加冲动、易怒、轻率,这是考验人性的关键时刻。”

    在外不停游荡的格兰芬多三人组确实遭遇了几个严峻问题。为了防止被人追踪到,他们不敢回格里莫广场,也不能叫克利切来服务,更不能随意去人流多的地方,因此他们遇到的第一个问题便是饿肚子。

    哈利和赫敏认为最好不要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罗恩也同意,只是提出到了下一个宿营地必须能吃到可以吃的东西。于是,他们经常在幽僻的地方搭帐篷、设防护魔法,然后去找吃的。每到一个新地方,他们从附近的农村或小镇拿到了鸡蛋和面包等食物,并在主人家里塞了点钱,他们不想偷东西,但也不想有机会对外暴露真实面孔,魔法部和食死徒都在四处逮捕哈利波特呢。

    空肚子会引起争吵和沮丧。哈利对此感到不意外,因为他在德思礼家多次尝过忍饥挨饿的滋味。在那些只找到桨果或陈饼干的夜晚,赫敏风度还不错,虽然脾气或许比平时急躁一些,沉默时脸色也阴沉一些。罗恩却是习惯于一日三餐都能享用他妈妈或霍格沃茨家养小精灵的可口饭菜,饥饿使他失去了理智,暴躁易怒。

    “下面去哪儿”成了罗恩的口头禅,他自己似乎一点主意也没有,全指望哈利、赫敏拿出计划,而他只坐在那里为食物不足而闷闷不乐。

    哈利和赫敏长时间地合计去哪儿可能找到其他魂器,讨论如何摧毁已经找到的这一个,但毫无结果。他们的对话越来越单调,因为得不到新的信息。邓布利多对哈利说过,伏地魔可能把魂器藏在对他有重要意义的地方。于是他们枯燥地反复念叨据悉伏地魔曾经居住或访问过的地点。他出生和度过童年的孤儿院、他就读的霍格沃茨、他离校后工作过的博金博克,还有他流亡多年的阿尔巴尼亚这些构成了他们推想的依据。

    “是啊,去阿尔巴尼亚吧,搜索整个国家只要花一下午。”罗恩讽刺地说。

    “那儿不会有什么。他流亡前已经制作了五个魂器,邓布利多断定那条蛇是第六个,”赫敏说,“我们知道那条蛇不在阿尔巴尼亚,它一般都跟神秘人在一起。”

    “我看他不会在博金博克藏什么东西。”哈利说,他已经多次表达过这一观点,但又说了一遍,“博金和博克都是黑魔法专家,他们一下就会发现魂器的。我仍然觉得他可能在霍格沃茨藏了什么东西。”

    赫敏叹了口气“但邓布利多会发现的呀,哈利”

    哈利又搬出他为支持这个理论而反复提起的观点“邓布利多当面对我说,他从不认为自己知道霍格沃茨的所有秘密,如果有一个地方是伏”

    “喂”罗恩喊。

    “神秘人”哈利吼道,被刺激得忍无可忍了,“如果有一个地方真正对神秘人有重要意义,那就是霍格沃茨”

    “哦,得了,”罗恩嘲笑道,“他的学校”

    “对,他的学校这是他第一个真正的家,一个表明他很特殊的地方,对他来说意味着一切,即使在他离开之后”

    “我们说的是神秘人,对吗不是在说你吧”罗恩问道。

    “你告诉过我们神秘人离校后曾请求邓布利多给他一份工作。”赫敏说。

    “不错。”哈利说。

    “邓布利多认为他只是想回来找什么东西,也许是另一个创始人的遗物,用来做新的魂器,对吗”

    “对。”哈利说。

    “可是他没有得到那份工作,是不是”赫敏说,“所以他没有机会找到创始人的遗物,再把它藏在学校”

    没有别的线索,他们去了伦敦,披着隐形衣寻找伏地魔住过的那所孤儿院。赫敏溜进一个图书馆,从资料中发现那所孤儿院多年前就拆毁了。他们到原址转了转,发现那里已是办公大楼。

    “我们可以试试到地基里挖一挖”赫敏热情不高地说。

    “他不会把魂器藏在这里的。”哈利说。他早就知道孤儿院是伏地魔决心要逃离的地方,他绝不会把自己灵魂的一部分藏在那儿。邓布利多曾提示哈利,伏地魔选择藏身之处时追求庄严或神秘的气氛。伦敦的这个阴郁灰暗的角落,与霍格沃茨、魔法部或是巫师银行古灵阁的金门和大理石地面,可以说有天壤之别。

    尽管没有新主意,他们仍然在野外流浪。为安全起见,他们每天晚上都在不同的地方宿营,早晨消去留下的所有痕迹,然后出发去寻找另一个偏僻隐蔽的地方,幻影显形到森林、幽暗的崖缝、紫色的沼地、开满金雀花的山坡,还有一次到了一个隐蔽的卵石小湾。

    哈利的伤疤经常刺痛,有时痛得他禁不住有所反应。

    “什么你看到了什么”每当看到哈利皱紧眉头,罗恩就问。

    “一张面孔,”哈利每次都喃喃地说道,“同一张面孔。格里戈维奇家的那个小偷。”

    罗恩便转过头去,并不掩饰他的失望。哈利知道罗恩希望听到他家人的消息,或者凤凰社其他成员的消息。可他哈利毕竟不是电视天线,他只能看到伏地魔此时在想什么,而无法想调什么频道就能如愿。显然伏地魔在无休止地想着那个神采飞扬的无名少年,想他叫什么,在什么地方。哈利确信伏地魔并不比自己知道得更多。哈利的伤疤继续灼痛,那个快乐的金发少年在他记忆中晃来晃去,让他干着急。他学会了掩饰疼痛或不适,因为两个同伴在他提起那个小偷时表现出的只有不耐烦。他不能完全怪他们,因为大家都迫切希望得到一点魂器的线索。

    捱了几个星期,哈利开始疑心罗恩和赫敏在背后议论他。有几次,他俩在哈利走进帐篷时突然停止了交谈。还有两次,他碰见他俩蹲在不远处,脑袋凑在一起,急速地窃窃私语,发现他走近,两人都急忙住口,装作忙着拾柴或打水。

    哈利不禁怀疑,他们当初之所以同意参加这一行动,是以为他有什么秘密计划,会在适当的时候透露给他们,而现在感觉这行动像是漫无目标的流浪。罗恩毫无掩饰他的坏情绪,哈利开始担心赫敏也对他的领导能力感到失望。绝望中,他试图猜想其他魂器的地点,可是惟一一个老是想到的地方就是霍格沃茨,可是他俩都认为这根本不可能,他也就不再提了。

    他们继续流浪,把帐篷搭在了满地落叶上,自然的雾气与摄魂怪带来的冷雾混在一起;风雨也给他们增添了困难。赫敏识别食用菌的本领提高了,但这并不能抵消其他方面的消极因素长期孤独,没有其他人陪伴,而且完全不知道反对伏地魔的斗争进展如何。

    他们冥思苦想魂器可能在哪里。可是越讨论,他们的猜测就越绝望牵强。哈利无论怎么敲脑袋,也想不起邓布利多提过更多的信息和暗示。赫敏一直在读着诗翁彼豆故事集,努力破译上面的神秘图案。罗恩三番五次地仔细端详熄灯器,咔哒的开关声让人心烦意乱。

    天气越来越冷。因为不敢在一个地区待得太久,他们没有留在英国南部那儿最坏也就是地面结霜而已,而是继续在国内四处迁徙。半山腰,冻雨敲打着帐篷;沼泽地,冷水灌进帐篷里;苏格兰的湖心小岛,夜间积雪埋住了半个帐篷。

    哈利发现他无法对自己隐瞒邓布利多留给他的几乎是零。

    他们发现了一个魂器,但没有办法摧毁它,另外几个和以前一样无从寻觅。绝望似乎要将他吞没。哈利现在想想都吃惊,他竟然那么自以为是,让两个朋友来陪自己开始这场漫无目标的旅行。

    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任何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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