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世上最精通骑射的边郡子弟,甚至是归降匈奴将领教导。太子由什么人教,她就由什么人教呢

    而且她还那么聪明是的,特别聪明,这是颜异一直知道的。

    “阿嫣”

    没有人回应,因为本来就没有人终究不会再有人与他一样巧合地在此遇到了因为她已经不想见他了。

    颜异离开之后回到自己的小院,因为风寒的关系缠绵病榻半月有余。他的风寒算不上严重,但这个时候风寒的死亡率太高了,实在要小心,所以这些日子他更是连房门都不怎么出了。

    颜守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他身上的病还有一点儿没好全,不过精神已经不错了。

    “你来做什么”颜异翻阅着手上的竹简,连头都不抬。

    他少有这样失礼的时候,但面对颜守,他始终是无法平常心了他确实恨着颜守。他明白自己的恨是毫无道理的,如果要因为那件事迁怒于颜守,那他最该做的其实是恨自己、恨命运事实上,他已经在恨自己了。

    或许,他只是无法在这件事上豁达、公正吧。

    颜守知道自己在颜异这里不招人待见,但有什么办法呢,族长偏偏觉得他是知道了一切的人。一事不烦二主,很多尴尬的事情就都派他了,这样总好过让更多的人察觉到什么。

    他这次来是来做一件族长再三嘱托的事情的。

    “昭明族长说族长说想要为你在咱们临沂本地聘一位女郎”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

    颜守知道他这次就是来做白工的,颜异是不会愿意的但是这个话没法和颜产说啊颜产并不是死脑筋的人,但是面对小儿女之事,总是想的太简单了他以为,时间过了一年多,颜异应该平复了才对。

    这个时代是至情至性的,所以颜产不怀疑一时冲动下的小儿女能做出荒唐事来。但要说为了少年时代的一场因缘际会,由此把一生都付诸进去的,他是不相信的。

    他终究觉得这太荒唐了。

    颜守来了东莞县,并不是因为他和颜产是一个想法,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能让族长死心况且他也没有那个立场他非要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把颜异否定的回答带回去。

    “昭明,你意下如何”颜守就像是在走程序一样,干巴巴地问道。

    颜异终于是放下了手中的竹简,低声道“兄长与父亲去说吧异这一生,已决意不娶了。”

    虽然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可是真的听到当事人这么说,颜守还是心中一紧。然后就是脱口而出的劝说“你你又何必如此呢人这一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女郎入门,夫妇二人不见得要情深你来支撑门楣,她来打理内务。绵延子嗣、让伯父伯母也放心这样不好吗”颜守说的认真,这天下的夫妻又有几个不是这样的呢

    “不用了”颜异没有说太多的话,他本来也不善言辞。

    颜守皱着眉头“你还在想不夜翁主这又有什么用终究是没有缘分,哪还有可能呢”

    “是我自己不愿的,与他人无干。”颜异没有解释,这本来也无法解释。

    他们已经一点儿可能都没有了,但话又说回来了,爱一个人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事。难道因为对方没有回应,因为两个人一点儿可能都没有,所以就能不爱了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世界上倒是要少不少的痴男怨女了。

    颜异写了一封信,托颜守带给父母,他不想聘什么女郎,也不想将来还有这样的事找上门来。为了防止这些,干脆就一封信全讲清楚吧。

    他已经见过世上最奇崛的风景了,至于其他的,便纵有万种风情,又哪里能入眼呢所以说,有的时候遇到世界上最好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那意味着要用命去抵。

    “昭明,你决意如此你可知如此一来,将来颜氏便要落入他人手中”颜守离开之前到底多问了一句,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多问。

    颜异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

    颜守其实是知道的,颜异曾经可以命都不要如果他的命只是属于他的,他早就什么都不在意了。既然是如此,颜氏将来继承到哪个庶弟的血脉手中,又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颜守走了,颜异的病也好全了。他常常呆在窗前,看着外面世界的银装素裹,忽然他希望春天能快点儿来了其实对于一个将自己困在小小宅院里的人来说,外面是春夏秋冬对他是没有区别的。非要在乎这个,只能说是他不想呆在院子里,有了自己想去的地方。

    春天来的时候,颜异骑马去了城外,这里的溪河流水淙淙。这个时候还是早春,摸一摸河水,可凉了于是他后知后觉是了,还没到时候。

    于是他又回到自己的宅院中,静静地等待。

    直到春光鼎盛到了极点,也就是要盛极而衰的时候,他才重新出了门。

    果然,这个时候的城外有水流处就不一样了,往来着许多装饰着花朵彩绸的小舟和竹筏东莞县五月五会赛舟,不过不同于南边的习俗,这里都是年轻女郎掌船的所以赛舟,也是大家赛美。

    姑娘们心里是很在意的,凡是想要去赛舟的,往往会提前很多日子就操练起来。

    颜异走过一条又一条的河道支流,与很多很多的姑娘擦肩而过,中间却没有回过头一次。

    姑娘们见到颜异,许多都欢欢喜喜。无他,这实在是一位漂亮的君子

    本来颜异就是一位美郎君了,从小他寡言少语也没让见过他的女子偃旗息鼓。见到他,总是容易想到光风霁月一类的存在,如何让人不喜欢呢

    而如今的他,还每时每刻都被命运折磨着这当然不会折损他,恰恰相反,这种东西往往会打磨一个人,让一个人呈现出惊心动魄的魅力。不得不承认,痛苦本身就有利于美丽,这是一直以来的真理。

    不少姑娘们以为自己遇到了游走于山间的神仙中人,纷纷抛出花朵、手帕、水果。这个时候的白姓信奉神仙巫术,特别是山野之间,遇到好看的、气度卓然的人如此反应是再正常不过的。

    当初陈嫣在水边,这里的姑娘一样围着她唱神女赋呢

    姑娘们抛来的东西颜异没有接受,也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只是一个格外大胆的女郎,却是冲了上来,笑着问“郎君家住何方”

    这不只是打听住址,这分明是想着结成姻缘了。

    看得出来,这应该是本地大族的女子,而且还颇为受宠。所以她才能眉目之间无忧无虑,由一众女郎拥簇。这个女郎让颜异想起了自己记忆中越来越鲜明的那个姑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有相像之处。

    但也就是这样了而已,颜异的心中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样,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颜异摇了摇头,不说话,没有去看女郎的失落神色,他很快离开了这里人心真小,他甚至有空隙这样想。

    这还是陈嫣当初说的。

    “人心是很小的,一个人同一段时间只能爱一个人如果爱的够深、够真,说不定一辈子也只能爱一个所以我最厌恶娥皇女英的故事。这对舜帝的妃嫔,妃嫔就妃嫔吧,为什么还要杜撰出情深来”

    “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有第三个人怎么行”

    “反正我心里装不下第二个人”陈嫣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呢”

    “吾亦是。”颜异当初是这样说的,但那只是年轻人情到浓时一种自然而然地话语流露。或许是有些体悟的,可要说真正理解,却是现在的事了。

    世界上的事可真妙啊在失去爱人的时候才越发理解爱。

    颜异在这个春天即将衰败的时候看到了最好的春光,沿着水流不断下溯。中间遇到了很多很多人女郎,她们都是在为赛舟做准备。她们或许不是个个花容月貌,但不得不承认,她们是明媚的,是青春正好的,在这个年岁里都有自己的动人之处。

    但是颜异从头走到尾,终究只能茫然若失他想在这里找什么来着找回那一年春天差不多时候见到的姑娘那定然是找不到的

    而除了她之外,这世上也没有另一个女郎能让他唐突失礼了

    他除去鞋袜,撩起衣裳站到水边,是当年的地方,他再三确定了的,这么点儿时间还不至于使这里发生什么变化。但是他从春末在这里等到夏初,往往一整天一整天地呆,就是没有当年那一场初见了。

    初见时,她的红裙拖在水中,映红了小半河流。

    他终于是失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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