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唯独不能逼迫他爱的那个人。因为在他第一次逼迫的时候就失去了那个人很多年,这件事在不经意间深深刻印在了他的心里。

    或许刘彻自己并没有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但是身为旁观者的卫子夫却很明白从那以后,他就不敢逼迫陈嫣了因为他的心下意识地拒绝承担那样的后果。

    这个孩子必然不是她丈夫的孩子不过这丝毫无损这个孩子的特殊与贵重,她是不夜翁主唯一的孩子,光只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光耀万分了。至于天子对她的优待,这只是让她增光添彩而已。

    看着这个孩子毫不费力地获得丈夫的喜爱,卫子夫有的时候觉得难以理解,有的时候又会觉得理所当然。难以理解在于,她知道这不是丈夫的孩子,她的丈夫对这个孩子更可能是厌恶,而不是优待才对

    理所当然在于这个孩子的母亲,她是陈嫣的孩子,刘彻当然会喜欢,这是毋庸置疑的。更何况,这个孩子值得人喜爱,很显然,陈嫣将孩子教导的很好,懂事而不呆板,知礼又灵巧,聪明却又不傲慢她像男孩子一样习惯于独立思考,又有女孩子的温柔贴心

    说实在的,卫子夫有的时候会庆幸,庆幸这个孩子没有皇室血脉如果这个孩子是她丈夫的孩子,哪怕她是个女郎,那也是一种威胁或许她的丈夫会想,陈嫣教养的孩子这样好,那就再生一个皇子罢

    她的丈夫对她的儿子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他的儿子也是聪慧的少年,但最近逐渐展现出来的特质让丈夫很是感慨他觉得这个长子聪明仁善,唯一的问题是有些软弱,有些理想主义。

    简单来说,有些东西是帝王弄出来忽悠天下人的,他却真的相信,被其中的都东西给忽悠到了当然,孩子还小,还有的是时间明白到底什么事天子,所以刘彻也并不着急。再者说了,仁君也没什么不好的,等他收拾了天下四方,正适合一个仁爱君主上位。

    只不过刘彻希望的仁爱君主可能不符合一般人的想象,是以其祖父孝文皇帝为模板的确实能为天下苍生说话,做代表万民利益的事情,但与此同时,绝对不是呆板的仁爱之君。

    事实上,该狠心的时候,他那位祖父比谁都狠心呢

    然而凡是就怕比较,卫子夫亲眼所见,她的丈夫在教导那个小女郎韩非子的时候,眼睛里的满意是对着自己的长子都没有的,他是真的觉得教导这个孩子是一件乐事

    这个孩子并不姓刘,和她的丈夫没有丝毫关系,她只能以此守住最后的安慰。

    “据儿你觉得无忧翁主如何呢”轻轻按住儿子的肩膀,卫子夫仿佛一无所觉一样,脸上依旧带着国母端庄温柔的笑意。

    刘据不假思索道“如意女弟极好,虽然年纪小我许多,书才读了诗经,见识心性却是不一般的如意女弟年纪小,然随着不夜姑姑遍游四海,连极西之国也去过,所思所知皆不同于寻常。”

    太子刘据的性格是出了名的好,评价人也都是公正客观的。他虽处深宫之中,少有出宫的时候,却也知道关于陈如意小朋友的一些传闻,知道很多人觉得她是天家骨血。他分辨不出这传闻的真假,也不可能拿这个传闻去询问其他人,但即使是这样尴尬的关系,他也能以平常心对待陈如意小朋友。

    “不同于寻常么”卫子夫的声音很低,就连刘据都听不见了。

    此时,殿外一阵突然的喧哗,抬头望去,是陈嫣来了。她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和母亲刘嫖一起来的。陈娇没有同来陈娇虽然偶尔进宫,没有和宫里摆出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但这种众人齐聚的大宫宴,她都会选择不出席。

    不管怎么说,她曾经是坐在上位的皇后,这个时候出席,坐在哪里实在是尴尬。她本身是一个很强势的人,倒不会因此服软,反正别人尴尬别人的,她总能撑得住但她不喜欢别人用形形色色的眼光看她,就好像她依旧对皇后的位置恋恋不舍一样。

    这种情绪类似于姑娘面对前男友或者前夫的感觉,不太喜欢出现在对方出现的场合,不是不敢,只是不喜欢其他人的目光。

    “确实是不同于寻常呢”卫子夫轻声道,她的目光分明是看着不断走近的陈嫣的。

    “如意”陈嫣轻声唤道。

    刚刚还和刘彻亲亲热热地陈如意小朋友立刻抛弃了皇帝舅舅,转而抓住母亲大人的衣袖。虽然只是几天不见,但母亲大人曾经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这样算起来,这是很久很久没见啦

    陈如意小朋友是很喜欢皇帝舅舅的,就像每一个小孩子一样,一个对自己充满善意,任何愿望都能满足,还长得很好看的长辈,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陈嫣对孩子还得有些严厉教导的心思,刘彻身为表舅却是没有这个必要了,既然喜欢这孩子,那就只管宠宠宠就是了。

    但是再喜欢也有一个亲疏远近,舅舅再好,在晚上要回家的时候孩子依旧只会把自己的小手手放在妈妈的手心里,这是不能相比的。

    陈嫣摸了摸自家小姑娘的软软的额发,发现小姑娘的头饰又换了。其实小孩子年纪小,吃不住太多发饰,所谓的首饰大都是装点一下。至少陈嫣是这样对自己家小朋友的,一方面孩子不会觉得难受,另一方面她也不觉得满头珠翠适合小孩子。

    小孩子么,本身就已经很可爱了。

    不过首饰虽少,样样却是精品。一方面是陈嫣和小朋友都喜欢这些漂亮的、闪闪发光的小东西,另一方面也是条件好,有能力给孩子最好的东西。到了陈嫣这一步,钱本来就是花不完的东西,给小孩子翻着花样弄玩的用的,真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陈如意小朋友梳的是她这个年纪最常见的丫髻,也就是两个包包头。陈嫣记得送来皇宫的那一天缠了红色的珊瑚珠子,又插了两只小小的翡翠发插。而现在,上头装饰了红宝石的珠花,额心是珍珠勒子。

    当心的珍珠不算大,但却是滚圆,更重要的是呈现出淡淡的金色,在这个时候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了。

    陈嫣记得,小朋友进宫时本是没有留宿的意思的,后来家中虽安排了人送东西来,送的也是一些日常用品,绝对没有今天这样从头到脚、金碧辉煌的一身。

    摸了摸小朋友额头的珍珠,陈嫣笑了起来“臣妹记得,陛下当初常常令少府作首饰与臣妹添妆,如今如意也是如此了”

    语气中有些淡淡的怀念,她现在知道了,当初刘彻对她那样关心,是有另外的意思的,感动的意思少了很多。但时间过去这么多年,过去的很多事情都成了一种怀念,陈嫣没法儿不想以前的事情。

    就连有些糟糕的事情现在想来也是好多于坏,更别提这样的事了。

    刘彻以一种很柔和的神情看着陈嫣直说的话,他现在也没有多大的执念一定要得到陈嫣了经过了这么多互相磨合、互相折腾,有些事情其实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就像两块表面粗砺的石头互相打磨,时间久了都会变得光滑起来。

    对于刘彻来说,现在的陈嫣其实更像是一种习惯她能一直留在他常常能看见的地方,两个人能一起说话,偶尔分享共同的回忆,这就足够了。

    剑指天下的帝王,看起来永远不会疲乏的征服者,其实也会给自己留下一块柔软的地方。

    这就是少年相识的威力了,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是共同的回忆,勾起的也是曾经浪漫又柔软的情怀这样的东西对于现在的刘彻来说,是用一点少一点的。

    刘彻笑着摇头“当初少府为了你与阿娇的饰物,常常战战兢兢”其实是他太过严苛了。

    对于年轻的帝王来说,那是送给心上人的,自然不同。

    陈嫣怔了怔,明白这个话题不宜过深,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笑着道“说起珍珠来,前些年臣妹在南方碎玉一样的海岛上养珠,如今也算是很见成效了,每年有许多珍珠在诸国买卖。只不过养珠之功多在一年、两年、年,最多也就是七八年,到底不如造化千年之功,真要上好珍珠,只能看天生天养。”

    养殖珍珠已经获得成功了,不过养出来的珍珠只能霸占次等珍珠市场,通过走量的方式赚钱。真正的上品珍珠,还真只能看天然珍珠这个没法解决,即使是在两千多年后也是如此,养殖技术落后的现在就更别提了。

    珍珠是个好话题,至少女人们都愿意加入其中,很快陈嫣就和身边一圈大汉最顶尖的贵妇人说起了珍珠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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