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陈嫣一个人用不了那许多好马,也可以用来送人当时白霜就是其中之一。

    颜异并不是相马的高手,但这个时代的贵族男子会相马,就如同后世的有钱人能分辨一辆车的血统高低一样,都是比较基础的技能。所以他能看出,刚刚那匹白色骏马已然是宝马。

    白霜确实是好马,但却不能和追日相比。陈嫣笑着道“追日性格特别温顺,倒不像它的父母兄弟。相比之下,白霜的脾气就坏的多了,不过我还是喜欢白霜,喜欢这种事果然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陈嫣这时已经换好了室内穿的软鞋,身上飒爽气散了些。但是衣服首饰带来的感觉可以脱去,由内向外散发的气质却不能变化。颜异的感觉没有错,陈嫣这几日确实变化颇大。

    这主要还是因为桑弘羊,桑弘羊不来的时候陈嫣要么自娱自乐,要么和小哥哥玩儿。一个人是疯不起来的,和小哥哥玩儿更是下意识文静了许多。而桑弘羊一来,两个人可以玩儿的东西就多了起来。

    简单来说,这是陈嫣的另外一面。

    颜异是一个善于观察、善于思考的人,所以判断出陈嫣是因为桑弘羊来到的关系才如此,这对于他来说并不难。

    陈嫣换好鞋之后不住地低头去看那双鞋,那是一双红色绣花鞋,而且还是新做的,鞋头部分有一个可以活动的穗子,穗子尾巴还沾到了地上。得亏是室内穿的,她所处的室内要么是木制地面,要么是光洁的砖地,都擦的纤尘不染。

    穗子鲜红色,一动一动颇有趣味,让她忍不住有碰一碰的冲动。

    颜异就这样看着陈嫣有一会儿,忽然道“桑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呢”

    陈嫣惊讶地抬起头来,她是真没想到颜异会问她这样的问题主要是颜异太没有好奇心了,明明她身上迷雾重重,他却一句都没有问过好像她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根本不需要再去追究来历。

    她以为颜异之前没有多问,之后依旧会是那个样子的

    这倒是有些奇了,话说之前两人见面,她也只看到了桑弘羊针对颜异,并没有看出颜异对桑弘羊有什么好奇心呐

    “子恒么”陈嫣含含糊糊嘟哝了句颜异听不清的,这才接着道“子恒这个人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从小就聪明,喜好算学我与他是一起长大的,那时我才七八岁呢后来我和他在一个老师门下学习。”

    说到这里陈嫣忽然笑了起来“说起来我们拜的老师是一位儒生,我们也算是儒门子弟了天下儒门是一家,还得称呼你这颜氏嫡系做师兄呢”

    瞅了瞅颜异,陈嫣低声道“颜师兄”

    颜异侧过了脸,敛了敛眉目,道“不算”

    “嗯”陈嫣不明白了。

    颜异慢条斯理道“不算师兄,尔非儒门子弟桑公子也不是。”

    如果从严格意义上来分,两人八竿子打不着,确实当不得一声师兄。甚至陈嫣自称儒门子弟这一点也很有问题,毕竟不能说老师是儒生,学生就是儒生了,具体可以参考韩非子和李斯这对师兄弟,他们师从荀子。荀子可是儒家大拿,结果教出的两个学生还不时成了法家

    颜异此前并没有和陈嫣聊到过她的师承,但就他的感觉来说,他并不觉得陈嫣是儒家子弟。事实上,他觉得她应该是有很多老师的那种就算没有很多老师,也有很多长辈教导过她

    陈嫣的学术水平先不论,但确实显示出了博采众家的大家气魄

    任何一家的经典她都有基础,更难得的是有自己的思考和观点在里面,很多年长她很多的人都没能做到这一点呢。

    至于桑弘羊,短暂接触,按照道理来说他不能这样直接判断对方是不是儒家子弟。但他就是有一种感觉,对方不是

    事实也正如他所想,陈嫣和桑弘羊确实很难称得上儒家子弟。

    陈嫣捂住嘴笑了起来“的确是这样,我大概算是个杂家反正喜欢的就多钻研一些身为女子,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偶尔也有一些好处。做学问的时候可以随着喜欢来,而不会有人非得定下个框框。”

    “至于子恒,他该是个法家罢”陈嫣又回忆起了小时候,“他少时就想拜入法家门下,是因为我的缘故,这才拜了后来这位老师。”

    颜异拧起了眉头“你与桑公子”

    陈嫣或许并不是所有时候都足够敏锐,能够体察到一个人的心。但在刚刚一瞬间,她确实完全t到了颜异的未尽之意。连忙摇头“不不不,你想错了我与子恒并不是那样的关系”

    陈嫣歪歪头“昭明在想甚这可真是若我与子恒是这般关系,早就结为夫妇了,也不会”也不会和他约会呀

    颜异默然不语他其实知道,这世间男女并不是相爱就会在一起。不在一起的理由只要一个就够了,而若是要在一起,却得各方面都合适但再想想眼前这女郎的行事作风,他得承认,若是她的话,确实说得起这样的话。

    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她也做不到。

    陈嫣见他反应,这才觉得真得好好解释一下自己和桑弘羊的关系。想了想道“我与子恒之间的关系并非一般的朋友我与他有共同的事业,一起奋斗多年,我们其实是相依为命的。”

    “我们似兄弟姐妹,似朋友,似师生,似父母子女我能把自己的命交给子恒,反之,子恒也能将他的性命交付给我”陈嫣这话说的没有一点儿迟疑,堪称掷地有声。

    颜异也肃然起敬起来此时的人还有重义气轻生死的倾向,伯牙子期的故事能传为美谈,其中也有这种因素的影响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这在此时的人看来并不是某种不可触摸的情怀,而是切实存在的。

    现代社会很少有人能在穷途末路时将自己身后的所有事情,包括一家老小托付给一个朋友,但在这时的人看来却是正常操作。

    陈嫣这样说她与桑弘羊的关系,虽然颜异并不能完全理解全部,但大概的意思是明白的。

    陈嫣见颜异的神情就知道他是懂她的,眼睛里也涌起一层笑意其实并不是人人都能理解,至少不可能这么快理解因为这件事里有一个会干扰判断的因素,陈嫣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子。

    都9102年了,还有人会说男人和女人之间没有纯正的友谊,更何况是两千多年前的西汉呢。

    一个女子,只要和父兄之外的男人多说几句话,都会被怀疑作风有问题,进而联想到桃色新闻人们对于男女之间的关系似乎就只有这个联想了

    陈嫣和桑弘羊之间是那样亲密和默契,有这种怀疑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事实上,在不夜县的时候,不少不知底细的中高层就是这样揣摩她和桑弘羊的。陈嫣也没有解释,因为她知道这种事情越描越黑,索性他们两人之间坦荡荡,继续光明正大地来往,这样还能好些。

    她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日后这些人都会明白,她和桑弘羊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不明白也不要紧,人这一生又不是为了别人活的。

    陈嫣说了很多和桑弘羊少时的事情。

    “子恒看起来洒脱大度,实则是一个极小气的人。他的东西,若是被其他人碰过了他再也不要的掌控欲望也极强,他的事就得在他的掌控之中,不然他非得发疯不可。”陈嫣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也很感慨。

    陈嫣指了指自己“所以子恒的性子实际上是很不讨喜的,如我,被他当作自己人”其实她就是被他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所以他的坏性子就有些应验在我身上了他总想掌控我呢”

    颜异听到这里的时候真的惊讶了,毕竟这听起来真的很糟糕。没有谁会喜欢另一个人对自己指手画脚,他了解陈嫣的性格,她应该是最厌烦这个的了很难想象,这样两个人还能做天底下最好的朋友。

    陈嫣洒然一笑“我自然能忍他,因我也将他当成了自己人其实子恒也很辛苦,他有时也会觉得自己自己不可理喻,想要控制自己不那样做。”

    “宋姐姐就是我之前说过的宋姐姐,她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因为是个女孩子的关系,总比子恒一个男子方便一些。于是我们变得很亲密,甚至能做一些不能和子恒一起做的事,那时子恒恨死宋姐姐了。”

    “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很不好,也是少年时结下了梁子”

    “前几日他待你有些古怪,其实也是这种心思在作怪,事后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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