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今日要来一会。

    没有了被送去匈奴和亲的危险悬在头顶,刘姝对于拯救了她的刘彻十分感激,再加上之前的一点儿少女情怀,此时真是心甘情愿与刘彻在一起,没有分毫的不情愿。

    刘陵也知道此事,便安排了人依旧给刘姝梳妆打扮。看着年轻有活力的刘姝,刘陵心中酸涩无比她自己依旧是个佳人,走出去别人也称赞年轻,不会说她年纪大。但她知道自己的事,偶尔揽镜自照,会发现脸颊已经不如过去丰润了,眼角也开始生出细纹来,这让她觉得惊恐

    是啊,她也已经快三十岁了

    这个年纪对于后世的女性来说,绝对称不上年纪大,但在这个时代,完全是可以做祖母的年纪了再不济,儿女也该有几个了。走出去都是做成熟稳重的打扮

    刘姝的年轻仿佛一把尖刀,正扎在刘陵的心口,她想起自己也曾这样年轻过,那个时候她也热烈的爱着一个人她们甚至爱着同一个人,而现在那个人要和刘姝谈情说爱了。

    嘴唇抿的死紧,然后没过多久,刘陵的嘴唇松了下来不是因为她忽然想通了,而是她明白了过来,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她的现在就是刘姝的未来,如此还有什么可嫉妒的

    都不过是彻彻底底的输家而已刘陵其实只是不愿意用太过卑贱的形容来说自己,然而她很清楚,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玩物罢了。那个高坐在庙堂之上,九五至尊的年轻天子,只当她们是玩物。

    刘彻如约而来,有一点儿迟到,不过显然没有人在意这一点。刘彻自己也不会提及这一点,他只是与刘姝坐在一起,拉着她的手“阿姝今岁十六啊”

    “是陛下。”

    “你这个年纪的女郎,平日都做些甚”

    “也没有什么,不过是跟着傅母学学规矩礼仪,再读些诗书,偶尔有心思了做些针线活。不过针线活做的不多,傅母说了,日后自有人操持这些。”刘姝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很老实,丝毫没有造假的意思。

    刘彻轻轻笑了“诗书读什么书”

    “不过是诗经这些,屈大夫、宋大夫的辞赋读得多,今人的辞赋若有好的,也能在闺阁中传唱。”刘姝一板一眼地举例。见刘彻是真的对此有兴趣,便把自己读的书一一说明。

    刘彻只是听着,并不发表评论。说到最后,刘姝自己先不好意思了,低着头道“让陛下看笑话了,陛下博览群书,又有天下大贤教导,臣女只读这几本书实在不堪入眼”

    “怎会”刘彻淡淡道。

    乍一听觉得这不过是普通的安慰美人的话,但如果了解刘彻就会知道,这就是他的真实意思。他是真没有觉得刘姝读的书少就不堪入目,真要说起来她可能比很多正经读书人读的还多了,只不过读的不深入,就是略作了解就算了,不是学者做学问的读法。

    女子读书,除了少数大学者人家的女儿,不然一般都是这么读的。

    刘彻一下就想起了陈嫣,陈嫣当然不一样,她读那些书是从小到大读,读的深刻比如一部诗经,小时候跟着老师学过了的,后来五经博士讲诗经,她依旧过来听。

    说起来写经典中的东西,阿嫣远胜不知多少男子

    刘彻不觉得刘姝读书少不堪入目,主要原因是他根本不在意这件事最近心绪不好,有刘姝这样一个新人,且没什么心机、颇刺激的新人陪伴,也算是略解心中不畅了。既然是如此,刘姝到底读了多少书,又是怎么读的,他当然就不会在意了。

    两人谈了几句诗经句子,发现刘姝确实说不出什么有意思的话了,她治诗经的水平和普通闺阁贵女的情况差不多。刘彻叹了一口气,却也没再强求什么,只道“时辰不早,歇息罢”

    第二日并不是早朝的日子,刘彻便在宫外呆了一夜,第二日还多睡了一会儿。如今做了天子也就是这件事方便了不少,原本做太子的时候得想着宫中什么时候下钥,得赶在那之前回去。

    一旦没有及时回去,那问题可就大了

    而如今,虽然说出宫一趟并不容易,但只要掌握好技巧,知道找哪些人帮着打掩护,制造出根本没出宫的假象他甚至能在宫外过夜

    昨夜也算是辛苦了,刘彻醒的有些迟,不过并没有怎么赖床多年这样已经成了习惯了,不会失去约束就立刻放松。

    刘姝很高兴刘彻能留下来,早就梳好了妆,兴致勃勃地要去安排饔食仿佛真是一个新婚小妻子一般。

    刘彻也由着她,只是待到饔食送上来的时候,宫中忽然派人来了。

    “陛下是韩常侍递的信,嫣翁主有消息了”宫人声音之中难掩喜色。

    刘彻猛然站起身“果真”

    虽然问了这一句,其实也不过是白问。没等递信的宫人再说什么,他已经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了。衣袍扬起一个小角刘姝想要说点什么,挽留刘彻,或者别的什么,但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刘彻已经消失在了小院中。

    刘姝追出了院子,但依旧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只能看着马车远走。

    原地站了一会儿,刘姝仿佛入定了,待到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让人备车,去找刘陵。

    “堂姐堂姐,嫣翁主是何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刘姝已经失了王主的仪态,但她现在显然并不在乎这个。

    刘陵怔了怔,说实在的,她本以为刘姝会再等一段时间才知道这件事呢。

    刘彻对陈嫣有意这件事就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但真的知道的也没有多少,且大多集中在宫中。至于长安其他贵家,也不过是身份高的、能时常接触到宫廷的,才能模模糊糊有个影子。

    刘姝从衡山国来,就算曾经打听过一些事也不太可能知道此事。

    “从哪里听来的”刘陵面带微笑问道,她自己或许都不知道,她的笑容里面带着一些恶意的东西她的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嫉恨刘姝,更不应该想着如何坏了刘彻和刘姝的好事。但是个人感情不是这么想的,不止一次,她想要划花刘姝那张脸

    并不是她对刘姝那张脸有什么怨念,纯粹只是想要折磨刘姝泄愤而已。而想要折磨一个女人,有什么比让她毁容更加简单直接的呢

    “听陛下身边宫人所说”刘姝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格外没有底气,直觉这个嫣翁主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刘陵微微点头“若说从宫人那里听说她,确实不难所谓嫣翁主,就是不夜翁主了,不夜翁主你总知道罢”

    这肯定知道了,陈嫣在长安的知名度还是很可以的。就算陈嫣当初独霸未央宫的时候刘姝正年幼懵懂,所以没什么记忆,如今来到长安也应该有一点儿印象才对。

    “不夜翁主乃皇后娘娘女弟,听说听说她去齐地了”刘姝不太确定地道。

    刘陵笑了,左右看了看才低声道“那不过是哄外人的罢了,其实不夜翁主是偷偷离开了长安什么人都没带,悄悄走的,如今天子与皇后都忙着寻她呢”

    “为什么”为什么要偷偷离开长安这是刘姝不能理解的。就算不乐意呆在长安了,也大可以大大方方离开啊。她是听说过这位翁主名号的,所以知道这样做对她来说只是小事一桩而已。

    听刘姝问到此处,刘陵笑容更盛她显然是想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这些东西伤害到了她,现在也会伤害到刘姝,而她喜欢看到刘姝因此受伤的样子。

    她的声音比平常说话还要温和,缓缓解释道“这件事便是秘辛了,可别随意对外说陛下爱慕不夜翁主,想纳不夜翁主入宫,然不夜翁主心中不愿意,于是便有了离开长安一事。”

    不管刘姝的脸色变化,刘陵却是接着往下说了“咱们这位陛下啊,若不是他,我还不知咱们老刘家还会出情种。待别人都寻常,看着再宠的后妃也难得另眼相待。唯有这位不夜翁主,真是无一处不体贴。”

    “早些时候就喜欢的,偏偏没有纳入宫中,不就是担心不夜翁主不乐意入宫椒房殿陈皇后是不夜翁主亲姐,姐妹关系亲近,不会愿意有这种难堪之事。只是不知发生了何事,天子到底还是袒露了心声。”

    “如今这位不夜翁主离了长安不假,却也把天子的新拴住了,也不知人寻回来后该是怎样的宠爱。”

    说到此处,她还故意道“说来陛下如此喜爱不夜翁主也不是没有缘故的,她若是陛下真要真心珍重一人,也只她配了。”

    刘陵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也在滴血,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非要这样说。看到面前刘姝的脸色变得惨白忽然就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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