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风光正好, 娄起站在酒舍床边, 正出神。

    不一会儿有两中年男子结伴而来, 见到娄起纷纷拱手作揖, “原来娄兄已至。”

    “白兄、沈兄, ”娄起也不敢怠慢, 转过身来施礼,笑着道“刚来不久, 本就是我邀请的, 该早到才是。”

    这样说着,请两人入席。

    这三人可不是什么无名氏, 说起来在业内都是有一定地位的了。首先最早到的娄起, 他是甘肃天水人,从小生活在边郡。家中本来是边郡良家子弟, 只是边郡生活艰难, 子弟出路少, 一般最常见的就是参军,娄氏不少族人就是如此。

    然而边郡普通良家子弟参军却有一个问题边郡良家子弟以战斗力出众闻名, 向来是最好的兵源。然而就是这样的边郡良家子, 却一向很难出头, 立功什么的全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这大概是和大汉的政治环境有关。边郡良家子只不过是重重政治斗争下的牺牲品之一。

    娄起从小就善于思考, 耳闻目睹家中许多族人参军, 但最后却没有出头的, 于是决定走一条家人都没有走过的路。

    在尝试过一些路后, 娄起做起了运输业。边郡的边区贸易做的火热, 他以同族基本盘,纠集起一些族人跑运输。因为做事诚信,而又颇有武力,在边区复杂的运输路上很少吃亏,很快打开了局面。

    边郡那一亩三分地是典型的水浅王八多,各方势力都在那里浑水摸鱼这甚至不比长安,长安的势力虽然复杂,却因为是在天子脚下很多事情得收敛着来,所以还能算是文明。

    边郡就不一样了,在那块地方,只要不在官员眼皮子下,其他地方甚至已经脱离文明世界了没有什么规则,强悍的人崛起,一旦被打倒,立刻就会其他人争相分食的对象

    最典型的丛林世界。

    这大概是因为边郡生存艰难吧本身生活就不容易,还常常有异族入侵劫掠。时间久了,民众都会变得异常彪悍。如乡下的百姓,往往是在宗族的基础上结寨自保,半农半兵。要是匈奴过境,他们是真能死守的反正匈奴骑兵讲究的是机动性,也不太可能在乡下地方停留太久。一时不能得手,一般也就离开去到别处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智慧,就是生存艰难,被逼的

    要不是这样,匈奴过境一次,边境就死十之八九,落个十室九空,现在边境还能有人

    这么个地方,娄起带着族人讨生活,其凶悍是不必说的若是不凶悍,当初如何能出头如何能吃到运输这一块的利润

    相比之下,另外两位经历就不同了。白姓男子名叫白圭,家里祖上三代都是商贾。沈姓男子名叫沈素容,父亲是一小吏。两人都不算是这个社会的上流人士,但也没有沦落底层,生活不下去。

    白圭是洛阳人,洛阳位于天下中心,四通八达,水陆运输都十分发达。家中原本是经营菜园的,后他见师史做运输业发了大财,再加上洛阳风气就鼓励男子离家做生意,于是他也在家中支持下做了运输业。比不上师史的规模,但也是洛阳运输业说的上话的人物了。

    沈素容是长安人,本该在父亲教导下也做小吏。若是运气好,得到贵人赏识,说不定就鲤鱼跃龙门,从小吏变为真正的官员了汉代历史上很多酷吏都是小吏出身,最有名的就是张汤。成为真正的官员,一向是有志向的小吏会想的。

    只是沈素容从小就离经叛道,对于官场上的一切没有兴趣,更厌恶斗食小吏生活困难

    他父亲虽是个小吏,算起来至少比平头老百姓高一截吧,然而他家生活却并不比普通人家好甚至若不是他母亲辛勤劳作,他和兄弟姐妹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这可不是他夸张,也不是他家的独有现象实际上西汉底层小吏和低级官员生活困难时众所周知的事情。算他们的俸禄,甚至可能比普通的自耕农都比不上一般来说,小吏虽然已经是脱离底层了,但小吏的家庭仍然不能脱产。

    如果想要维持家庭生活,小吏的母亲、妻子,甚至大一些的儿女都必须辛勤工作。

    沈素容的家庭就是这样的典型

    他受够了从小家中的那种日子,也不想自己成为小吏,然后再来一遍。至于受到贵人赏识,从此翻身呵呵,全长安的小吏都是这样希望的,可是有几个能够如愿呢这微薄的希望沈父盼了一辈子没有盼到,沈素容可不打算再来一次

    于是他决定从商虽然商人地位低贱,但说实话,小吏难道就比商人强到哪里去吗确实也有小吏成长为官员的人物。但即使是这样,曾经的小吏身份也会一直跟着他们。一旦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就会有人说果然是小吏来的。

    除非有一日小吏成为两千石以上的帝国巨擘,成为众人只可仰视的存在。如果是那样,曾经的小吏身份反而会成为他们自我奋斗、自强不息的证明,成为天子举贤不问出身的美德。

    但这样的真是凤毛麟角了。

    小吏家庭到底比普通平民家庭要有一些门路,虽然沈素容没钱,但通过走门路,他空手套白狼弄到了第一桶金。他到底读过书,见识过一些场面,又是一个聪明人,搞到第一桶金后很快从小商人中脱颖而出。

    他现在主业是做运输的,常走蜀中至长安这一路。这之间差价很大,他又是早就走的熟了的,每年利润可观,在这条路上也算是举足轻重的角色了。真的调动起影响力来,可以令蜀中这条路收紧运量,到时候影响长安的物价也不是做不到。

    不过他没有如此操作过对他又没有好处,他疯了才这样做真这么搞了,看起来是厉害,就怕事后拉清单说不定就要被整。

    此时这三位运输业内的大人物聚在一起当然不会是为了联络感情,只能是为了如今悬在众人头上的利剑交通号。

    娄起是三人中的发起者,也是核心人物,看向白圭时问道“烦白兄与师家说和的,不知有何结果”

    娄起是一个胆大心细的人,边郡生活让他比起一般人要凶悍、果断,敢于做常人不敢做的事情。但不代表他会什么都不管,就是干,事实上他向来是有谋划的。如果不是被逼到角落了,他是不会与交通号为敌的。

    而一旦确定不反抗就是死之后,娄起就再也没有犹豫的了,立刻就开始团结自己能够团结的力量反交通号。即使他很清楚,交通号可能是他半辈子最大的对手,比边郡地方豪强更加强横,比边区军队更加压迫,比匈奴人更加危险

    他能做的是尽可能找到更多人站到自己这边

    白圭与沈素容都是他的铁杆盟友,这两人是他早就认识的,颇有交情。这次又站在了统一立场,不需要多说什么,大家就有默契地站到了一起。然而只是他们三个的话,还不够

    那些实力不够的运输商人,他们三人看不上,而且也不觉得会很可靠交通号收编这些小规模运输队后,这些人往往比之前生活的还好。就算比之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对于这些人来说,背靠交通号求个稳妥也不错。

    这些人团结在自己周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反水了

    娄起从小在家中长辈教导下学的都是兵法中的东西,所以很清楚,这种三心二意的同盟有不如没有。说不定在最紧张的时候,就会背后捅自己一刀

    而除了这些实力看不上的运输商人,他自己也有用自己的全部人脉去联络其他实力不错的运输商人。当然,白圭和沈素容也有同样的任务。

    只不过娄起自己联络的那些都是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听说了他的意思,都只是口头上支持,真要做什么,又不肯了。

    这种事做起来是有风险的,交通号的马魁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实际上真要心慈手软,交通号还有如今的局面再者说了,交通号后面还有一位大家不好宣之于口的贵人,惊动了贵人,谁能捞的到好处

    众所周知,这位贵人虽然是一位不能履足朝堂的女子,但论起对宫廷的影响力,她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汉室江山最重未央宫长乐宫两宫,而这两宫之中她都是很能说的上话的。

    那些能在朝堂上挥斥方遒的两千石们遇到这位贵人,也不会显露出自己的傲慢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说起来,对于这些官员来说,陈嫣不是竞争者,而她又和皇室有着非同一般的密切联系。与她交好百利而无一害,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好好相处,这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一点,大多数人见到两千石大官们的态度,就已经下意识地将陈嫣摆在了一个要供起来的位置。

    只能说不同位置的人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这和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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