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指导我如何切开发脓处,撒上酒精,绑好绷带。

    如若求学。

    他会指导我如何识字读音,讲述故事,排除疑虑。

    他不曾打骂我。

    也不曾斥责我。

    或许在外人看起来,是位不懂得如何表达的父亲。

    但无论是在我被热锅烫伤时,亦或是被酒精刺激伤口时,他都始终波澜不惊,冷眼旁观。偶尔也会用刀平稳而缓慢地磨生割掉我感染的伤口,再不咸不淡地轻叹一声,像是失望,又像是从未报过希望。

    彼时,我也尝试过依靠这位身边唯一的大人。

    但是往往都只会得到对方的大手悄然盖住头顶的结果。

    你是人类,而不是虫子吧。男子说,既然有头,有脑,有手,有脚。就不要露出这幅败家犬的样子。去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如何

    他的音量总是平稳却带着毛骨悚然的凉意,说这话时,更是犹如一位肉食者,用锋利冰冷的爪牙抚摩了着掌下脆弱的头骨,再来令人头皮发麻的摇晃。

    由此,渐渐的,我也理解了。

    那位带着高帽,总是端坐在丝绒椅子上俯视他人,再将手杖尖端对准下属脑袋踩下的人,他的真身是一只无时无刻都在冷静中发狂的怪物。

    他即是凛冬本身。

    他即是黑暗本身。

    仅仅是存在就叫人不寒而栗。

    从理解了那家伙的本性,我便不在流露任何情绪。

    就连那人彻底离开家里时,也一点触动也未曾感觉到。

    他的拄杖离去,发生在一个电闪雷鸣的暴雨天。

    啊,对,你四岁了,是个大孩子。

    立在玄关阴影中的人像是被黑暗拥簇,只有一双眼睛死寂得印出我仰头看过来的身影。

    他抚摩着我的头顶,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流露出一点难得的温情。

    可以一个人生活了。记得照顾好妈妈。

    他这样宣示着。

    从此除了定期的打账。

    音讯全无。

    没有名字。

    没有来历。

    他这个角色,无论存在与否。

    彼时。

    现在。

    我觉得早就没意义了。

    不过他并不会因此放过我。

    正如今年暑假时的那封信件。

    正如同现在突然的联络。

    所以

    “他究竟在想什么。”

    女人此刻是满脸痛惜,我却慢慢握紧手掌,试图从她的脸上寻到一点蛛丝马迹。

    “上次是记忆,这次呢”

    “欸记忆”

    本来还在心痛的女人突然因为想到什么向我笑了。

    “不管你信不信,他没有搞那种事哦。虽然你身上的变化应该是出乎意料的,但boss很为此高兴。”

    “毫无疑问,现在的你值得他为此骄傲。”

    “”

    浪费时间。

    我扭头就走,打算换一条路。

    “哎等等”

    “”

    “慢着你一定要走”

    女人的厉声询问在下一秒就追了上来。

    没有再打算和对方周旋下去。

    我自然也没有回头。

    步履更是潇洒。

    没有拦路人。

    没有路摊车。

    但这次,我也仍然没能走太远。

    90

    香港目前临近过年。

    这里四处看得到庆祝的痕迹。

    那边匆匆忙忙路过的上班族脸上挂笑,手上提着一个灯笼。

    这里鹤发童颜的老爷爷锤着腰板,正捏着毛笔在店里一笔一划地提字。

    冬季的低温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热情。

    热闹温暖的气氛让没什么作用,高挂于天际的薄阳,也多了一份令人留恋的温暖。

    我将手遮在眼前,正对着光源的方向,目视着金色的光华顺着缓缓张开的五指缝隙,将那不远处负光而来的人包裹在夹缝之中。

    少年正在单手拉着脖颈边上的蓝色领带,过大的动作让直接本来整齐的衬衣嘣开了几颗扣子,露出因为不满而略微颤动的喉结和分明的锁骨。

    他的视线在四周的人群中游离着。

    一身银白宽大风衣让其看起来最终仿佛与背后的光融为了一体。

    直到那双祖母绿的眼睛不偏不齐地与我对上,这才让我稍微有了实感。

    接着,身后低低的问询,更是彻底把我拉回了现实。

    “你抵触我倒是没什么,但是”

    “就算这个人死了也没关系吗川濑小妹妹”

    像是要回应她的话,在几米开外的人将头顶的白帽压了压,当即加快了脚步。

    “呀咧呀咧。”少年背脊笔直,单手插兜越靠越近,“你这家伙,都跑到什么地方来了。”

    或许是因为那身过于柔和颜色缓冲了其身上过于凛冽的气场,明明是在数落,承太郎的语气却没有半点怒意,只是微微敛起的狭长双眼透露着让我就好好待在原地哪里别去的意思。

    视野里云层涌动,舒展,随着流动的气流一起将光线逐渐分裂。

    一半敞亮。

    一半隐蔽。

    他正身处光明。

    而我立于阴暗。

    啊。

    真是再糟糕不过了。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在我正想着如何处理掉身边垃圾的时候。

    我在心中缓缓叹了口气。

    没有回答。

    也没有迎上去。

    只是回身看向呼吸困难的女人。

    半只蓝色的手臂正掐在她的脖颈上。

    以自己的身体逼近对方,彻底阻断了承太郎会看到的可能性。

    我唇瓣轻启,无声朝正在命运掌控中以最小幅度挣扎的她张了张口。

    你们动他试试

    空有口型。

    却不见其声。

    我如此宣示着,目视着女人颤了颤,身体减缓了抵抗的力道。

    像是头次认识我那般,她抬起眼帘,深深看了我一眼。

    幽暗充血的眼球轻微震颤着,倒映着幽蓝色女性替身如今的身影,却是吐露不出一个字。

    像是大猫那般,半显现出身形的命运弓着背脊,从喉间冒出低沉的咆哮。

    纵使没有去看。

    与她一心同体的我也清楚。

    那是从未有过野性表现的替身,正在因为主人的震怒,朝碍事者露出獠牙的可怖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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