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一把火,说道“前辈您是知道的,阿娘体弱多病,我为人子女,见母亲久病缠身实在心如刀割,恨不能替母受罪,心想着若是自己会医术,或能救回母亲也未可知,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如今也是久闻前辈大名,恳请授业一二。”

    一番话行云流水地说下来且不带磕巴,林琅觉得自己是前世没机会胡说八道,如今说了个够本。

    如此半个时辰后,无涯有些不知道手里这碗拜师茶是个什么味道。

    林琅十分善解人意道“师父若是不喜欢姑娘,我可以办成男孩子的。”

    无涯翻了个白眼,说道“不必。”末了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你会做饭吗”

    林琅点头,“会做一些吃食的。”前世在云深不知处因饭菜实在寡淡无味,林琅总会自己做一些糕饼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无涯登时松了口气,看来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徒弟。这口气一松下来,猛地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琅也是一惊,她幼时多病,而母亲的家乡有一个说法,体弱的孩子容易被鬼怪相中,要带她回去作伴,孩子夜间若听到有人唤她,应声或是啼哭,就算是答应了鬼怪,只需几日便断了气。唯一破解的法子就是不给孩子取名,这样,鬼怪来了不知如何叫她,便找不上她了。荒诞不经的传闻,母亲过于疼惜自己女儿竟相信了,是以至今没给她取名字。

    “琅”这个字都是前世到了云深不知处才取的,依稀记得那日青蘅君唤她去了寒室,对她道“哪能因为是女孩就不取名字呢,我给你拟了几个字,你看看哪个好,我不会取名字,好在林家的下一辈从玉字,带玉字的多是好字,不然真的难倒我了。”

    那时她看了一会,指了指“琅”字,说道“既说要好的,便选一个好吧,良者,善也,母亲也常说千言万行不过一个好。”

    林琅还在出神,便看到无涯睁大了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没取名字”

    林琅点头。

    无涯起身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抓着脑袋急道“啷个办,我不会取名字。”

    孩子的名字,多是承载了许多含义,有父母的期许,也有给孩子的祝福,也有别的意思,例如林琅的父亲林躞,彼时他祖父大笔一挥定了“躞”字,满月宴时众宾客问他这字何解,祖父道“无解,让他多认识个生僻字而已。”

    满座鸦雀无声,到最后还是蓝宗主说了一句“躞,轴心也,好字”打了个圆场。

    不知为何,林琅忽然之间不大想用这个“琅”字,人生在世,哪能万事都好,思索片刻,道“羲字如何”

    无涯回头,“晨曦的曦”

    林琅站直了身子,道“晨曦的曦去掉日字,伏羲的羲。”

    无涯有一瞬间的失神,明亮的眸子闪了闪,终是说了一句,“挺好的,不过你应该从玉字辈吧”

    林琅现在应该是林羲了,说道“从不从没什么要紧的,林家早没了,我已是自由身。”

    无涯看了她一会,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你老气横秋的。”

    林羲说道“不是错觉。”

    无涯“”

    待无涯离开后,林羲暗自出了会神,不知为何,那个时候,第一个涌上心头的字便是“曦”字,可他知道,曦臣是他的字,鬼使神差地改成了“羲”,许是那一瞬间,真的是因为入骨太深了吧。

    君字入我名,奈何已无光。

    不过,也没人挑的出什么毛病,林羲想到这,不由得笑了笑,蓝涣取字要六年后呢,并非窃字呀。

    时至深夜,林羲辗转难眠,便起身收拾行囊,她在洛阳期间生活拮据,并无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很多都承载了自己太多的记忆。

    看着这些多年未见的东西,不由得心头泛酸。

    林羲打开了一扇橱柜,拾掇了几件还能上身的衣衫,无意间看到里头放着一只盒子,心头一动,似乎不曾见过,便取了出来。

    打开时才发现是林氏的布阵图册,各个仙门世家都有自己所长,如姑苏蓝氏擅音律,临安林氏长布阵。

    有几本小册子林羲至今都有印象,是母亲之前教过她的几个简单的阵法,并非修真界常用的阵,只是打基础罢了,易学易懂。有些林羲也没见过,原因也简单,母亲能力有限,不可能将所有的阵法交给她,她也并不十分喜欢,母亲不提,她也不深学,且她到了云深不知处后便把这些册子拿来压了箱底。

    林羲想到自己重生前的那个梦境,思索着两者之间会否有联系,重生这种事,怕是出去说给谁听都没法相信。她能重生,别人为何不能重生的起因又是什么是偶然还是有人蓄意为之若是有人蓄意而为,动因又是什么疑虑一出苗头便如藤蔓般疯长起来,林羲将自己拉回现实,想着自己既然是当事人,还是找个机会好好调查清楚为好,毕竟也不知道有什么副作用,天底下哪有免费的饭食可吃的。

    翻看间,有一只卷轴似乎被人下了封印,林羲一时没看出来是何咒,但知必然是十分紧要的东西,便一并收进了乾坤袋。

    在屋里翻翻拣拣不知多久,日头已经出来,微弱的晨曦照进屋内,林羲觉得一瞬间的恍然,迎着日光看向远处,牧童骑在牛背上,吹着不成调的曲子,林羲听了听,似是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曲子,直到有小姑娘跟着那调子一拍一拍得唱着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

    林羲轻笑着想,原来是诀别诗。

    无涯刚起身,走到井边打水抹了把脸,道“一丁点小伢子懂什么。”

    林羲笑道“的确不懂,兴许唱着唱着就懂了,谁知道呢”

    无涯的眼神说不尽的鄙视,待转过头时,林羲愣愣地说道“师父你的脸”

    无涯拿袖子擦擦脸,道“怎么了,好歹我也是修仙的,花点灵力维持容貌有什么大不了的。”

    此时的无涯和昨日完全是两张脸,昨日那张脸胡子灰白,略显沧桑,今日却完完全全是个弱冠之龄的白净少年,若非刚才背对着她,林羲靠声音先入为主,怕是根本认不出来。

    林羲疑惑道“那你之前为何是那副样子”

    无涯本想捋两下胡子,忽然想起胡子已经摘了,尴尬了一瞬,掷地有声道“好歹我也是你母亲的长辈,自然得老成些,再说了,我这幅样子在你家进进出出,邻里多少闲言碎语都不够说”说完摸了摸下巴,连着贴了这么久的胡子是真的难受

    林羲了然。

    无涯牵了马过来,说道“走吧,去商丘找你师兄。”

    林羲看了看远方的牧童,他依旧吹着那支曲子,应声跟上。

    蓝曦臣,此生别过,我不扰你,这一世你应该会过得更好些吧。

    锦水汤汤,与君长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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