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烁摊手笑道“原来傅相和小女之前还有这等承诺,这孩子,你看,她也没给我说这事儿呀”
傅楚却不看他,径直走向江沅“那天,我只说要娶你,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说法,还没细细问你的意思,现在,本相必须好好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嫁给本相那件事,也算是对你我二人负个责”
“”
“怎么,你不愿意觉得委屈”
江沅猛然一抬头,剪水秋瞳里,盛满了太多太多无法说道清楚的含义情绪。
傅楚低眉敛睫,抚着手中玉扳指,笑了笑。“你给说实话我想听人给我说实话果真,你要是真心愿意嫁我,那么,我娶你,今儿带着的这些聘礼就算正式下了聘,咱们好好商量一个婚期,我也绝无收回的道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强娶民女的事儿,本相从来不干”
江沅轻咬了下唇,沉默一会儿,点头,唯有如此地点头。
傅楚笑“真的你不后悔”
江沅摇头。
“为什么”
他盯着她,又问。“我已经快满三十了,这么大岁数都还没娶妻生子,你难道都不蹊跷怀疑”
她脸上露出茫然,像是问“怀疑什么”
傅楚不知是在故意逗她,还是心存别的心思。“也许,本相并非一个正常男子,你嫁我会有诸多的失望,或者,我有很多其他古怪的癖好也未可知”
果然地,她脸上很快露出惊惶恐惧、害怕的神色。
傅楚看在眼里,表情讥讽,冷嘲道“所以,你要是后悔还来得及,我说过,本相不会干那强娶民女的事儿”
“嗯想清楚了么到底怎样”
他又看着她,说不生气是假的,而生气的点,又正好在于,他知道自己如今名声污浊狼藉,这个女人,眼里有嫌弃恐惧害怕,他胸口像是被什么堵着,实在难受不舒服。
江沅沉默好一会儿。“不”
她终于很快还是对他打了手势哑语,表情坚定,态度坚决。“我不后悔也不害怕我,愿意嫁你。”
忽有一阵风透过竹帘子吹进来,正好,江沅鬓边插了一朵绢花,绢花被风簌簌吹在了地。
傅楚勾勾他漂亮的唇,又笑了。
他捡起地上的那朵绢花,又帮她插在头上,理理发丝,别好。“好那么,我就信你说的将来,可不要哭哭啼啼闹后悔才是”
江沅又是一阵沉默。她的命就这么安排了,把自己一生交付于陌生男人的手里,而她呢,手里像摸着一张还没翻开的牌,牌是好是坏,全凭运气做主。然而她又想,从今以后有了这名分地位,他既愿意负责,我只老实本分当他的妻子,然后,其他的就靠听天由命罢,也只能如此了还是那句话,他到底愿意对她负责。只是,又想起一首诗来,“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她恨自己,为什么要生作一个女人。并且,还是个口不能说的哑女。
罢了,这是最好的结局与归属,人吶,真的不能太贪。
“不过,我还是再多想问你一句”
男人把唇忽凑近她耳廓,就在江沅正忘神当口。江沅背皮一颤抖发麻。
“你是因为青睐我、喜欢我,而选择嫁我呢还是别的心事缘故,或者什么逼不得已苦衷”
江沅顿了好一会儿,手语道“是因为,青睐。”
傅楚笑“我看不懂你这手势哑语”
江沅尴尬,低垂着睫毛,小脸一阵阵绯红。
也不知是谁赶紧帮她补充说道“咱们姑娘说,她是因为青睐相爷您才愿意嫁的呀”
隐约是月桐。
傅楚的笑,从他的嘴角和眼瞳里一点点、慢慢消失了。
他没吭声,也没再继续追问她了。
多像从前的那个自己
他眯眼看着刚刚亲手给她插的那朵绢花出神这个女孩子,他当然看得出她在打什么心机算盘。这个江家,她似乎是呆不住了,她的人生路,差不多已经快要断完了,适逢无路可走之境,再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她现在很是需要他,需要他给她一个切切实在的身份、地位、名誉以及依仗她的这些主意算盘,打得可精可细,就像从前的那个自己,明明厌恶着一个人厌恶得要死,夜夜呕吐,吐得是翻肠倒胃、翻江倒海,恨不得现在都把那个人拿出来鞭尸却总还是露出一副楚楚可怜、小羊羔般、隐忍平和镇定的微笑。
从前,他有多厌恶那个人,想必,现在的这个女孩子,肯定就有多厌恶自己吧
他垮着脸,恨声冷道“好那就这么定了下个月初一,咱们两正式拜堂成亲”
一堆人恭迎奉送下,撩起锦绣帘子,便头也不回上了华盖小轿。
江沅头微微有些眩晕晃荡,胸口仿佛一阵击鼓乱敲。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她依旧又想起了那首诗,第一次,因为自己是个女子,感到悲戚窝囊,感到难堪而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