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琴一直在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中,她大概也明白了什么,最近不吃不喝,有时候会偷偷跑出她的院子,不是躲凉亭后某个假山一旁,就是某株大树下。
她清澈的眼睛,溢满着绝望与痛楚,这时候,还有谁能从这样凄楚干净清澈的眼眸里,看出她半分的傻气
她的目光在东寻西找江沅知道,她在找谁,自然,是那个姓江的男人。
她后面一直在推拒那个男人,各种抓狂怒吼让那男人不要来找她,说什么也不会嫁给他,就是因为,她大概也明白了自己的那些沉痛不堪的耻辱与过去往事吧故而,才以各种极端激烈的方式去赶走男人。江沅看不下去了,是的,要不是傅琴如此激烈痛楚偏执的行为,她大概也不会那么贸然轻易去捅破那层纸张,将这个可怜绝望女孩儿的过去,统统告诉给了那个人。
江沅越想越难受,心都快要揪起来了。
凉亭的某处假山旁,她正在梅树旁修剪枝叶,剪刀轻轻剪断一根枯枝叶时,回过头去,又是女孩儿那张白皙憔悴的脸正是傅琴。
她又在东寻西找,看看那个男人会不会出现了
江沅心越发揪得难受。
一个小丫鬟撅着嘴从傅琴院子出来,这天,江沅正左右徘徊,她想着该怎么去跟小姑解释沟通。
那噘嘴的小丫鬟一眼望见了她,手中的托盘差点吓得一歪,砸倒在地。
小丫鬟赶紧跪道“夫人,您来得正好,琴姑娘还是不吃东西,怎么劝她都不吃,已经好几天没有动过筷子了”
江沅眼眸复杂,“还是我去瞧瞧吧”
她接过托盘,径直向傅琴院中走去。
是的,江沅常常想,如果,她不贸然行事,去试探那个男人,至少,男人心目中,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傅琴一直都是纤尘不染的,是纯洁的,像仙女一样。
傅琴在那男人的心底,也会一直保留着好印象,他会锲而不舍来追求她,看望她。
尽管傅琴抗拒推却,至少,她在那个男人的心目中却是好的这大概也是傅琴心中最最期望的吧。
可是,她打破了。
善意的谎言虽是个谎言,可到底是善意的。
江沅把托盘中的饭碗轻轻用手捧出来,她劝傅琴道“来,你不能不吃东西,要是饿坏了,嫂嫂和你哥哥,都会心疼的”
傅琴只两眼呆呆地坐在窗门边看着外面天空,不理她。
江沅赶紧坐到她面前,说“琴儿,是嫂嫂我不好,不该不该去试探他,给他说那样的话,你生气,打我,骂我都成,就是不要这样子,好吗”
呆滞涣散的瞳孔终于动了动,傅琴转过脸来,看着江沅“他,真的就再没来过了吗”
江沅见她终于有反应了,又是悲,又是喜,双眸泪垂“琴儿,是嫂嫂不好从此以后,你把他忘了吧,那人不值得你这样”
然后又起身抱着傅琴“哥哥和嫂嫂会照顾你一辈子,一辈子对你好你把他忘了,好吗”
傅琴嘴角哂笑了一笑,看不出是悲是喜,眼神空茫,甚至看不出她到底是清醒还是糊涂。“嫂嫂,我不怪你”
江沅大吃一惊。
傅琴彻底便没有再理会江沅了,身子一动不动。
她的脖子上,挂了一根吊坠。仔细看,是一块黄涔涔的冻玉扳指。
傅琴对着窗门外天空仍旧出了好一会儿神,忽然,两手颤抖着,将胸前挂着的那个吊坠扳指拿在手指间转动着,凝视着。
江沅看她凝视得出神,问“这个,是他送你的”
傅琴嗯了一声,点头。
也不知是不是回忆起什么估计是两个人曾经发生过太多欢笑与惊天动地的往事,傅琴的眼底流出泪来,一会儿甜蜜,一会儿苦涩。“嫂嫂”
她哽咽着说道“你为什么要去试探他呢如果你不去试探他,至少,我在他心中是干净无暇的就算没有缘分,至少”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手越发颤抖起来,嘴唇不停瑟动着,闭着眼,将胸前的吊坠死劲地一扯。
江沅难过地叫“你要做什么”咚地一声,只听她手中被扯下的那吊坠玉扳指化然便飞过窗门,二楼的窗门下,正好有一片静静的碧波湖,江沅急忙起身看,波纹涟漪荡漾,那玉扳指猝然不知何时已经被扔向了湖里。“结束了嫂嫂,我的梦一下醒了,也结束了”傅琴说。江沅慢慢地坐回了原来位置,唇也跟着抖起来。傅琴像个没有意识灵魂的躯壳木偶,窗门外,湖水在荡漾,她的眸底却是死水一样的沉静,了无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