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茗儿扬了扬下巴,“把你袖子捋上去。”

    陈茗儿听话把左臂露出来,上头密密麻麻布了十几条口子,有几处伤得深,翻开的皮肉边缘暗红发紫,尤为骇人。

    大夫人下意识攥住自己的手臂往怀里收,咬牙“这可是要留疤的。”

    沈则压住心疼,不动声色地解释“锁骨处的口子是我开的,但手臂上的这些是她为了保持神志清醒,自己用金钗割的,我到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大夫人吁了口气,低声对称茗儿道“你回去歇着吧,先好好养伤,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陈茗儿似乎没想到就这么放她走了,眼底倏地蓬出泪花,咬住嘴唇抽噎道“谢夫人。”

    望着陈茗儿瘦小的背影,大夫人无力地摇了摇头,她自己也是有女儿的,要是沈娉受了这样的委屈,她的心可真是要疼死。

    “你还算是君子,”大夫人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还知道放血排药,没有趁着这说不清的时候欺负人家。”

    沈则面色坦然“ 我不是这种人。”

    大夫人低头摆弄着手中纱绣花鸟图折扇,沉吟片刻,道“人你要留着就留着,你要是不放心,等你去了荆州,就把她放在我身边,我护着。”

    沈则捏着虎口,淡淡一笑,“再说吧。”

    大夫人面色一凛,“你不会是要带着她一同去荆州吧”

    “不是,”沈则无奈“哪有行军打仗带女人的,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大夫人摇着扇子轻拍胸口“你知道就好。”

    送走大夫人,沈则在院中犹豫片刻,走到了陈茗儿门口。

    房门开着,她正在给胳膊上药,药粉撒在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精致的小脸蹙成一团,眼泪汪汪地一声声倒抽气。

    沈则抬手敲了敲门框,也不等她答应,人已经进来了。

    陈茗儿疼得浑身是汗,忍不住跟他抱怨“不上药还好,一上药更疼。”

    沈则弯腰够起矮几上的纱布,替她裹伤口,力道是特意拿捏过的,半分力气不敢加。

    “这药是猛,但伤口愈合如初,不会留疤。”

    陈茗儿唔了一声,方才还染着水汽的眼珠子一下子亮了,“果真不会留疤吗”

    沈则提了提嘴角,“就那么怕留疤”

    “怕,多难看呀。”

    沈则低头把纱布咬开,修长的手指极灵活的打了个结,末了嘱咐她“这两天先别碰水。”

    是不叫她洗澡沐浴的意思。

    “知道的。”

    为了不留疤,该忍的还是得忍,陈茗儿答应得干脆,模样乖巧。

    沈则忽又想起她黏在怀里磨人的样子,情不自禁拨了拨她垂在脸侧的鬓发。

    这动作亲密,引得陈茗儿脸颊微烫,却没避开。

    沈则倒不显尴尬,神情自若四下打量,随口问她“这屋子住的习惯吗”

    陈茗儿转头看他,语气软糯“习惯是习惯,就是不合规矩。”

    沈则无所谓地一笑,“习惯就好,规矩不规矩的暂且就不提了。”

    “你这是”陈茗儿这才发现他唇有伤,疑惑道“难不成是鄂琛”

    沈则鼓了鼓嘴角,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玩味。

    陈茗儿被他盯得无所适从,小心试探“不会是我抓的吧”

    “差不多。”

    “我”陈茗儿试图解释,“我昨天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所以要是冲撞了五爷我给你赔个不是。”

    陈茗儿原本是个嘴皮子厉害的,这辈子头一回把话说得这么语无伦次,自己听着都头皮发紧。

    “没事儿,”沈则慢悠悠地站起来,眼角带笑,看着不太正经,却又说不出迷人。

    “你没冲撞我。”

    他原本还想说一句,你不过是占了我便宜,怕姑娘面子薄,下不来台,也怕自己此时说出去也接不住,只好作罢。

    他故作无事,反而欲盖弥彰,陈茗儿心里更虚,白生生的脸蛋染了一片霞色,低着头不敢看人。

    她人都到了那个地步,沈则也不指望她能记起什么,不过是觉得打趣小姑娘,逗得她脸红有趣罢了。

    说到底还是男人的那点劣根性。

    “你歇着吧,我出去了。”

    走了两步,人又转过来,笑着叫她“茗儿”

    头一回听他这么叫自己,陈茗儿都傻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啊了一声。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陈茗儿连连摇头,又羞又恼“我不记得了呀。”

    把姑娘逼得直跺脚,沈则却是心满意足,语气温和“我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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