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所动,继续道,“你来和我退婚的,我同意。”
    同意这和张曼丽的预计完全不一样,张曼丽忽然很不甘心,按照霸森的性子,定会痛苦地哀求她别退婚,面前的霸森,还是以前的霸森吗
    他眉眼如常,瞳孔中淡漠如荒原,气势也完全不一样,难道晕倒二十天,性格也变了
    张曼丽一时慌了,不知说什么好,半晌后才嗫嚅道,“我之前说的都是气话,你知道的,我有时候又有点任性,我”
    从始至终,霸森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张曼丽,我是认真的。”
    张曼丽站起来,不该是这样,都是他在伪装,明明他那么爱她,“你如果觉得配不上我,没关系,我们慢慢奋斗就是。”
    霸森忽然笑了,不欲作无谓的纠缠,他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咳了两声。收敛起刚刚的温和,这才是他原本的声音,冷冽得不带一丝情面,“再说最后一次,退婚。”
    刚刚时不时跳脚的保姆,面对霸森屁都不敢放一个,毕竟五六十岁的人,见过一些世面,这个霸森绝对是上位者中的上位者。
    这么多人看着,尤其是霸焉巴的表情尤为戏谑,张曼丽难为情极了,拎起包,眼中含泪,“霸森,你别后悔。”
    之前她掉一滴泪,霸森恨不得跪下谢罪。
    霸森不太有所谓的样子,而是端起碗,汤匙缓缓搅了搅米粒,送入口中,温热粘稠的米粒,熨帖着干瘪的胃。
    张曼丽和保姆离开,张曼丽满脸泪,脸上的粉底液和睫毛膏一塌糊涂,这个婚不是她退的,她被退婚、被抛弃了。
    走到河边正遇见回程的霸橙阳,霸橙阳当没看见他们似的,径直走开。
    张曼丽没看到霸橙阳,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一个劲地哭。
    两人一直走到霸下村,霸下村的媳妇们小声八卦,“怎的啦,和霸森家吵架啦。”
    “人家是金凤凰,霸森家哪敢和她吵架啊。”
    “那可不一定,霸上村今时不同往日,我前段时间听说金凤凰闹着退婚呢。说不定啊,金凤凰被霸森退婚了。”
    “应该是,要不然怎的哭呢。又不是霸森死了,他们霸上村的人,命硬。”
    “嗐,天道好轮回啊,眼睛长头顶上了,瞧不起我们农村人,没结婚就骂小姑子,以后结了婚还得了。退了好。”
    “活该,我儿子说了句什么,我想想,当初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几个媳妇凑在一起笑,“哈哈哈哈。”
    保姆看不下去,“说谁呢,嚼舌根,不怕烂舌头。”
    农村媳妇骂人可不单单骂“烂舌头”,也不看看如今在谁的地盘上呢。
    几个媳妇当即瓜子皮一扔,叉腰骂架,这里可没人给张家人面子,插着腰问候祖宗十八代坟头,就差扔臭鸡蛋了。
    张曼丽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淑女又不淑女,女汉子也不女汉子,来来回回几句臭傻逼、贱货,哪有人家花样多,骂不过。
    保姆首次败北,灰溜溜的拉着张曼丽就走。
    如果霸森在肯定不会任由他们欺负,其实霸森对她那么好,只是她不够珍惜。脑子里全都是霸森对她的好,还有刚刚霸森漫不经心抚灰尘的动作
    司机等了好久,终于见到张曼丽她们,“哎呀,打你们好多电话打不通,我都准备走了,幸好霸家小子过来,给我送点吃的,说你们待会就走。我才又等了一会儿。”
    张曼丽忽然抓住保姆的胳膊,“霸森这一晕,反而晕清醒了,他为了赶我走,让霸橙阳来看司机走没走,别人都忘了司机这茬。”
    保姆愣了愣,她也觉得霸森变化极大,跟换了个人似的,说话做事不拖泥带水。
    可是人霸森现在铁了心退婚啊,保姆叹气,“小姐啊,别犹豫再三,男人说断,一般就断了。”
    “我不甘心,”张曼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等过了一段时间,我再来找他。”
    曾经她招手即来、挥手即去的男人,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他气度大变,却对她弃之如敝履,加上他那等相貌,她如何能甘心。
    霸森喝完一碗粥,又站起来走了几步,腿部仍未完全恢复,走一会就酸。
    霸森边走边说,“我在昏迷中其实能听见你们的声音。”
    解释了他突然穿书,却一点不震惊的原因。
    桐桐最关心大哥有没有失忆,“大哥,你失忆了吗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霸森淡笑道,“没失忆。”
    没有失忆,桐桐心底一块巨石落下,重重点头,笑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嗯”
    家里另外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霸森从不是温情的人。桐桐精心照顾他二十多天,大概他不忍让小姑娘知道真相吧。
    他在院子打量院中的蔬果,柚子已经老了,他记得第一天的时候,桐桐打过柚子,做了柚子饼。
    “大哥,你想吃柚子吗”桐桐在他背后问。
    霸森低头看着小姑娘,摇摇头道,“刚喝了一碗粥,吃不下了。”
    “哦。”桐桐盯着他的眼睛,那双她熟悉的眼中,是她不熟悉的淡漠。大哥说他没失忆,真的没失忆吗
    桐桐眼睛有些酸,低头眨了眨眼,去瓦屋里了。大哥说他没失忆,那她就信他。
    可是,还是很难过,全村人,就连最亲的大哥也失忆了。只有她一个人拥有所有的记忆。
    “桐桐,晚上早点洗脚睡,厨房妈妈打扫干净了。”
    “好。”
    桐桐应声,甩甩脑袋,她要求的太多了,爸爸妈妈二哥已经对她够好了,她甚至更喜欢现在的他们。她去平房拿了件大哥的大衣,非要给他披上,“大哥,晚上冷”
    霸森只好披上大衣,他还有些不习惯小姑娘的亲情。
    他比早夭的妹妹大了近十岁,妹妹和他不亲,和她二哥亲近。他那些年常年在国外读书、读研,每年见妹妹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到现在,妹妹在他印象中,还只有五六岁
    所以他昏睡中听到霸橙阳说桐桐和妹妹一模一样,可他现在看来,桐桐和妹妹完全是两个人
    大概他这个做大哥的不够合格。
    听闻霸森醒过来,除了霸轻竹,其他几家都来探望。
    霸亦桥和霸森开玩笑,“你终于醒了,全村都指望着你醒来呢。”
    霸森淡笑,“倒也不必。明天你将全村的作物产量各个季度的产值统计给我。”
    霸亦桥“好,好的。”呜,才第一次见面就要被安排工作了么,有点慌。
    刚到小院子的霸无棱,默默后退几步,准备用暗探的步伐,悄悄遁走。
    霸森眼观六路,“霸无棱。”
    没逃掉的霸无棱“”这家人怎么回事怎么一个比一个厉害。
    “你去查外科主治医师资格考试的时间,如果时间合适,准备备考。”
    没有医师从业资格证,医术再高都不能进医院,永远都只能当赤脚医生,上不了手术台,得不到业界承认。
    霸无棱抿抿红唇,“好的。”
    院子外,小王子和他家霸英俊、霸帅炸天刚回家,霸帅炸天鼻子上垮着一只竹篮,里面有一些刚从山上采的小蘑菇。
    一人两猪哼着歌儿,走到桐桐家院子门口。
    小王子将霸帅炸天鼻子上的竹篮取下来,见到他们都在院子,所有人都看着他,小王子有点毛毛的,“怎么了嘛”
    霸森看了一眼两只小猪,挺有灵性,破天荒问了句,“我记得有一只叫霸英俊”
    小王子得意坏了,指了指最小的那只,“它叫霸英俊,那是它三哥,霸帅炸天。”
    两只小猪接连扬了扬不存在的脖子,哼哼几声。
    霸亦桥没听清,“老三叫霸什么”
    小王子又重复了一遍,“霸帅炸天,它总哼哼四声,所以名字有四个字。”
    霸帅炸天果真又哼哼了四声。
    霸森想,一切都有些魔幻现实主义的味道,转念对小王子说,“你准备每天就和猪玩有没有其他打算”
    小王子的确打算每天和猪玩,然后在桐桐家蹭饭,但是他不敢说,“暂时没想好。”
    “我替你想好了。”霸森说。
    小王子不喜欢被安排,有小脾气了,嘟着嘴,“我不用你替我想。”
    “那你不能在我家吃饭了。”
    小王子“”气势被完全压制,好可怕肿么回事,“那你替我想吧。”
    “后天你跟我一起去集镇。”霸森看出小王子是个懒散自由的人,一时让他变勤快反而起反效果。
    去集镇很简单,小王子点头。
    霸森问霸橙阳是不是还有个人没来。
    霸橙阳说,“他有社交恐惧,不喜欢参与社交。他人不错的,我们风力发电都是他做的,还有桐桐的小狗。”
    “很有能力,”霸森赞许道,“不急。”
    天色渐晚,立春这天,山外排成人字形的飞鸟化成几撇黑点,苍穹紫霞一片,篱笆竹竿上挂着一只小蜥蜴。所有人渐行渐远。
    霸橙阳右手手指颤了颤,忽然想拿起画笔了。可是家里太穷,没有画笔和画布。
    晚饭,终于整整齐齐一家人一起吃了顿饭,只是霸森仍然喝粥。
    听着弟弟说,上午种了土豆苗,四分地都种上了。
    桐桐说过两天该种辣椒秧和豆角禾,春天一到,所有的菜都得抓紧时间种起来。
    还有稻谷,霸上村各家已经陆续下水稻种子了,往年霸下村几家人都是一起种水稻,今年也得趁着天气暖和,赶快引水灌溉农田,播水稻种。
    这些农活零零总总挺多,大多是力气活,全村人穿越前都习惯养尊处优的生活,这些力气活干起来并不轻松。
    目前只有霸亦桥家和他家做了些农活,其余三家孤儿家庭都放弃干农活了,他们也不会干农活,田间地头全是杂草。
    说到这里,小王子降低了一下存在感,少吃了一碗饭,今晚只吃了四碗饭。
    霸天罡问,“以后还得继续务农吗”
    霸森咽下一口粥,随意吃了些小咸菜,“短时间必须务农保证家庭食用,过两天,我带他们去趟集镇做生意,看看我们气运如何,再做一个村内五年计划。”
    桐桐一句话都没说,看了无数次大哥,终于忍不住说道,“大哥,你还是不要做生意了,你之前每次做生意,每次赔钱。”
    霸森赔钱两个字对于他来说,简直闻所未闻。
    直到晚上,他清点家里所有现金和存款之后,认清了现实。穷,就非常地穷。
    存款为零。现金还剩三百一十五块,撑过了这个冬天实属奇迹。
    以前他们一只袜子都不止三百块钱。小王子叹气,“谁不是呢。”
    霸森问他,“既然入股了我们家,你有多少”
    小王子抿抿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红手绢包着的,一层层打开,是带着他身体余热的一块硬币。
    “霸无棱家有钱,他做医生,时不时帮霸下村的人看病,有点钱。”
    霸森派他去问问霸无棱家有多少,“顺便看看你自己有没有什么需要。”
    小王子白吃人家的,虽说偶尔带一些小蘑菇给他们,当家人回来了,他到底理亏,一句话都不敢说,听话地去霸无棱家里。走之前又郑重地拿回那枚一块硬币,一层层妥帖地用红手绢包起来。
    霸无棱正在钨丝灯下写他的杀手笔记,夜间杀手的警惕性甚高,只把门开了一小道缝隙,这道狭窄的缝隙顺利折射出杀手冷冽无情的眼神,他苦练多次角度,终于派上用场。
    他沉声问,“什么事”
    又在装逼,小王子直接问,“你家有多少钱”
    “你有什么目的”难道是意图杀人抢劫,霸无棱握紧了背后锃亮的砖头。
    “我又不要你的钱,霸森要做生意,你有多少钱”
    “十四块二毛钱。”
    小王子摇摇头,“你真穷啊。”
    霸无棱把门开拉开一些,挑眉笑,“你只有一块钱吧”
    小王子笑容险些僵住,心想他肯定是在诈他,“我堂堂威廉八世暴风英雄,在集镇随便唱几首歌都能买部手机,你能吗”
    我,我不能霸无棱握紧了砖头,忽地一笑,“我家有十五斤熏肉,你有吗”
    “呵,我有五头猪,你有吗”
    “我有亲弟弟,你有吗”
    “我能在桐桐家吃饭,你能吗”
    “我会治病救人,你会吗”
    “我会唱歌弹琴,你会吗”
    “我能连续五分钟不眨眼,你能吗”
    “我一顿能吃五碗饭,你能吗”
    “我很变态无情,你能吗”
    “我是装逼大王,你是吗”
    “”
    “”
    八仙桌坐着的霸果果,被哥哥用来和五头猪比较的霸果果,绝望地捂住了小耳朵。小脑袋开始思考一个重要问题,人类的沙雕极限到底在哪里
    “你有我有”的对战终于在半个小时后结束。
    两人嘴巴都说干了,小王子又忍不住去厕所,忽然想到霸森的那句话,“顺便看看你自己有没有什么需要。”
    他需要看病。小王子不是傻蛋,霸森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来看病。他打了个寒颤,心思好重的男人不过霸森也是为他好。
    他上完厕所回来,对霸无棱说,“我有一个朋友。”
    霸无棱眼皮一跳。
    “他最近经常去厕所,而且呢,还,还尿,尿不干净”
    霸无棱喝了口水,忽地恢复了一派风光霁月的神态,他治病救人就是这样子,“外面发炎了吗”
    “没有。”
    “泌尿系统感染。冬天内衣不容易晒干,注意用肥皂清洗贴身衣物,阳光暴晒,勤换内裤。”说完,他去自家小药房,拿了三副中药,“一天一副,熬水,药渣子别当饭吃。”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小王子不会洗衣服,也没有肥皂,所以得了“这个原因”,他绝对不肯承认自己得了病。
    “我替我的朋友谢谢你。”
    “不客气,早日康复。”
    小王子忽然觉得霸无棱人也还挺好,感激地揣着三副中药出门。
    霸无棱追上来,忽地打开家门,切换冷酷无情模式,“小王子”
    “干嘛”
    “得病的是你吧”
    “你,你别瞎说,我没有,我瘠薄好得很”小王子紧紧地护住怀里的三副中药。
    霸无棱了然地点点头,一般说“我一个朋友得了什么什么病”,都是自己。他话锋一转,“三副药,给一块钱不过分吧”
    小王子瞳孔地震,不过分怎么不过分了他只有一块钱,霸无棱都要全部要走太无情了太变态了
    小王子深吸一口气,硬撑着自尊心,“好,我给你。我有的是钱。”
    说着掏出自己的红手绢,缓慢地掀开第一层布,悄悄掀眼皮瞧霸无棱。
    霸无棱忽然说,“不用了”碰地关上门,太可怜了,真的只有一块钱。
    小王子大松一口气,吻了吻这枚硬币。
    作者有话要说变态杀手日记 2月28日
    桐桐的大哥醒了,桐桐的大哥给我种无形的压迫,杀气很强,我怀疑他才是真正的变态杀手。
    从此后,杀桐桐的任务难度更大了。不行,我必须勤学苦练,先把证给考了,然后找准合适的时机
    小王子居然会那么多我不会的东西,下次我一定会的东西比他更多
    啊,糟糕,忘了告诉小王子我会一只手拿砖头,他会吗他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有红包感谢订阅,谢谢非常怂地求一个作者收藏,进军晋江沙雕作者榜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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