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奉生意做的大, 难免树大招风。
    十一月底, 他终于得以从华伦斯坦和丹麦的混战中逆风翻盘,保住了萨克森, 刚回到英格兰,罗伊爵士忙不迭地来找他, 告诉了他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有人向女王陛下进言,认为陈奉的联合银行掌握了货币发行权, 他的公司又掌控了部分海外贸易权,一旦陈奉的联合银行和公司崩盘,整个新教国家联盟将遭到巨大的打击。
    陈奉哼了一声, 这人还算有些经济头脑。他离开心上人, 大老远地跑到欧洲来,可不是为了做慈善的。他帮助英格兰这些新教国家,也不过是为了从西班牙的口中抢走贵金属矿藏这块肉罢了。
    只要能从全球贸易市场把西班牙击溃出局,他至少能把持三年的对非对亚贸易, 再加上纸钞发行权在手, 他可以说掌握了大半个欧洲的经济命脉。
    但是这个人还有一点没能看透的是,他目前通过联合银行发行纸币, 表面上是为了给新教国家筹集军费,可不断地印钞也给欧洲的货币市场造成了通货膨胀的风险。
    陈奉是不可能向任何人透露这一点的, 他来到这里的唯一目的, 就是攫取财富和科技。
    “这人不过是个疯子”陈奉盯着罗伊爵士“我的朋友,你打算相信这个人的话,怀疑我这个刚从华伦斯坦的底下侥幸逃生的可怜人吗”
    “不当然不您愿意亲自前往沃加斯特, 援助我们的盟友丹麦,您高贵的品格和勇敢的意志令人钦佩”罗伊爵士握住他的手“沃加斯特的捷报已经传了回来,在您的庆功宴上,我会为您在女王面前做出澄清”
    陈奉压低声音“是谁向女王进谗言”
    “一个破落子爵,刚从法兰西游学回来。”
    “我想他应该是个西班牙人。”陈奉抓住罗伊爵士的手,幽绿的双眸充满压迫力“朋友,他是个西班牙人”
    陈奉送派出的火器船队还在海上劈波斩浪,大楚已经入冬。虽然今年修建水利与辽东战事消耗了大笔资金,但是今年单单是靠着海外贸易和关市之税,便足以填补这项损耗。关市之税总收入高出去年,也足以说明民间经济已有了大幅度好转。
    入了冬,闹腾了一年的建虏终于消停下来。这一年虽然大楚军费投入巨大,但建虏也没占着便宜,还会不会南下来犯,就要看明年开春了。
    十二月底,被派出去修建水利的聂光裕等人终于回来了。
    聂光裕主修水利,夏星骋则在黄河沿岸种树治水。顾励照旧命户部查阅两拨人马各项花销,与预算出入不大。
    聂光裕辛苦了一年多了,在水利领域又的确极有能力,顾励便把他擢升为工部右侍郎,于是聂光裕一跃成为六部中最为年轻的一位侍郎,一时间风头无两。
    至于夏星骋,他已经剃度,并非朝廷官员,乃是民间人士,一把年纪了,这一年多来在中原地带四处操劳奔波,不好好封赏实在说不过去。
    顾励赏赐了布匹珍宝,人参鹿茸,夏星骋进宫叩谢,陪顾励聊了会儿天。两人谈的主要是黄河治水之事,夏星骋交代了,黄河治水不是一年两年能做好的,他已经是年迈衰朽,不堪大用,若是半道上人去了,还请顾励让接替他的人萧规曹随,沿着他的计划继续干下去。
    顾励瞧着他的确比去年回来时黑瘦了许多,想来在黄河边治水的确辛苦,叫李棠又多取了些进补的药材给他送去。
    聂光裕容升工部侍郎,自然要摆下宴席庆贺一番。他在外地时已听说了,京中官员们屡屡上疏,称修建水利花费巨大,表面上看来这帮人是在为国家财政操心,实际上不过是想通过这事把他拉下来。还好今年黄河水位上涨未造成大患,否则就算陛下不追责,这些人也不会放过他。
    是以这顿饭并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敲打几个不老实的家伙。
    散了席,聂光裕坐着马车,晃晃悠悠,醉意升腾。想起席间那些人的嘴脸,聂光裕便觉得可笑,叹道“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猛地刹住,马儿长嘶,车夫怒骂,聂光裕受了惊,酒意都醒了大半。
    他掀开车帘,问道“怎么回事”
    马车前头,一个醉汉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嘻嘻笑了一声,冲马车夫道“好大的派头,你撞了我,倒反过来骂起我来”
    马车夫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新上任的户部左侍郎的车驾,容不得你造次”
    聂光裕有心说两句,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手卡住了一般。这醉汉身量高大,蓬头垢面,蓄着一部络腮胡。聂光裕瞧见他那胡须,想起一个人来。
    听马车夫道出身份,醉汉这才清醒一些,连连作揖后退,拔腿跑了。
    跑得远些,他放下心,趁着醉意唱起歌来,荒腔走板的歌声传到聂光裕耳朵里。
    他唱的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聂光裕手脚发凉,坐进车里。
    到了聂府,妻子已领着两岁大的儿子等着他了。聂光裕瞧见两人,莞尔一笑,心头轻松许多,下了车把儿子抱起来,一家三口说说笑笑进了院子里。
    到了半夜,聂光裕忽然又醒了过来。看着身旁熟睡的稚子,他忽然想起来,那谢杏村也有一子。
    第二日,他放心不下,悄悄着人打听,谢杏村的儿子目下是否在京城中。听到谢杏村过世后,老娘儿子便带着家仆们回了老家,他才松了一口气。
    穆丞相皱起眉头,问道“聂侍郎打听这事做甚”
    江延书问道“他与谢给谏是同乡或者同年不成”
    穆丞相摇头。谢杏村之死一直未查出凶手,只能做悬案处理,都已经快两年了,这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陛下倒是年年都惦记着他,去年还叫宫里给谢杏村家里送了财物,可若是没办法为谢杏村一案昭雪,穆丞相又岂能安心。
    “你陪我,咱们再去谢给谏出事的地方走走。”穆丞相叫上江延书,两人一起出了门。
    今年过年,顾励照旧让李棠给各地的藩王宗亲们、谢杏村的家属、吴老三的妹妹家送了财物火炭去。此外还有一些亲近的大臣,譬如穆丞相、杨尚书,还有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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