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知道原主狎戏俊俏太监这事不少人知道杨尚书还特意给他买猪腰子补肾呢, 可是, 张生这厮是不是眼瞎才会把他当成皇上的娈宠啊
    他哪里长得像一个娈宠了
    张生见顾励面色不对, 正要说话,门外的谢莲已经听不下去,走进来为顾励撑场子“陛下, 该回宫了”
    张生登时愣住了。
    他脸上一时间一片茫然,接着是难以置信, 再然后,他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怎么可能这人不是顾宜兴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侍卫称呼他为“陛下”
    张生一向机灵的脑瓜子,此时却死活转不过弯来
    顾励已不想多说什么, 对谢莲道“此人煽动舆论,蛊惑人心, 谣言中伤朝廷大臣, 将他交由刑部议处”
    张生终于反应过来, 膝盖砰砰跪地,求饶道“陛下陛下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求陛下饶命啊小人怎么也想不到,顾宜兴居然就是陛下本人, 若是早知道”
    早知道,他说什么也不敢打这个主意
    张生已经明白了,陛下乃是用顾宜兴这个化名, 为朝廷举措做正面宣传引导。这事实在是离奇,谁能想得到,堂堂九五之尊, 居然会化名在报纸上刊发文章,甚至还扮成寻常生员,去宣城伯的府邸做客
    难怪他在京城中的熟人都袖手旁观,这些人虽然不知道顾宜兴就是陛下,可一定也能猜到顾宜兴背景强硬吧
    是他有眼无珠,利欲熏心啊
    顾励让谢莲把人送刑部去先关着,此外他还在大楚晨报上召开文会,点名让南方那几个蹦跶得特别厉害的文人一定要去,因着远近不同,这十几二十天,陆陆续续有文人真的带着家仆书童赶去了宁远,要会一会顾宜兴,结果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已事先与顾励通气的焦烈威扣押了。
    焦烈威给的理由冠冕堂皇,宁远是军事重地,容得你乱来吗谁知道你是不是女真的探子
    惊觉自己受骗上当的读书人们纷纷跳脚,好你个顾宜兴,信誓旦旦说谁不来谁是孙子,结果用这激将法把咱们激来,自己却藏头露尾
    焦烈威才不管这帮读书人多么苦大仇深呢。他们武将与文人之间的宿怨由来已久,文人只懂得纸上谈兵,高谈阔论,压根不了解实际形势,吃了败仗被弹劾,打了胜仗却是理所当然,他们武将成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赢一场胜仗要死多少弟兄,这帮文人谁在乎
    这次因为杨尚书私底下假意议和的事情被踢破,建州女真闹了起来,三不五时便派散兵游勇在边境滋扰,这事说起来还不是这帮不识大体的文人们害的
    焦烈威把人扣押了,一人发一套甲胄,拉着他们操练。生员们纷纷抗议,逼问焦烈威凭什么扣押他们,他们是读书人,不少人还有功名在身,岂是焦烈威可以平白作践的。
    焦烈威嘿然冷笑,要他说,这帮读书人还没搞清楚状况,既然来了辽东这边陲之地,要怎么整治还不是他说了算么。
    他叫来大兵,把这帮文人好好操练一番,折腾了几天,文人们个个累成狗,哪里还有力气叫唤。
    焦烈威见他们老实了,便把人打包送到前方的锦州防线,让这些人好好看看,建虏的铁骑是不是当真如他们想象的一般好对付。
    这帮人初到锦州,被送到方从鉴手里。方从鉴因“投毒”有功,被升任千户他认为这功劳该是傅少阁的,只是焦烈威不便提拔傅少阁这戴罪之身。
    方千户管兵卒自有一套,见了这些人,也不管他们什么来历,先把规矩立下。一秀才举手问道“方千户,你既然说每日都需得操练,否则杖二十,那我方才进兵营的时候,可是看见有一人没在操练”
    另一人附和道“正是,非但没操练,我还看见他在烤土豆”
    方从鉴道“他前次上阵受了伤,又立了功,焦总督许他多休息几日”
    那人正是傅少阁。虽然方从鉴觉得傅少阁这厮是在偷懒从盛京回来多久了,他的腿伤怎么可能还没好只不过方从鉴因立了功,被提拔为千夫长,可他总觉得是抢了傅少阁的功劳,不好跟他计较,又把顾励赏赐的十斤土豆送给傅少阁这玩意儿可比绢布值钱多了。
    傅少阁对着十斤土豆,脸都绿了,吃了大半个月,总算消耗得差不多了。
    众书生们知道傅少阁曾在盛京立功的事,明面上也不好说什么了,老实跟着方从鉴操练。也不是没人逃,可最后被抓回来,罚得可惨。
    刚在锦州操练了两天,便被方从鉴半夜里叫醒,让他们穿上甲胄,带着武器,装好三天的干粮,点了一千人,跟着他摸黑往松山方向去。
    夜里气温低,埋伏布置了大半夜,终于见到一队建虏骑兵远远逼近,方从鉴打了个手势,老兵们熟练冷静地架上机弩,瞄准建虏们。那些文人们却是慌了手脚,眼看着骑兵转瞬便到近前,连弓矢都拿不稳了。
    方从鉴原也没指望这帮人出力,已交代他们尽量保全自己性命就好,待建虏骑兵们冲杀过道路两旁的机弩阵,方从鉴喝道“上”
    道路尽头埋伏的士卒们端出枪,瞄准骑兵们发射。
    建虏的统帅呼喝一声,说了句女真话。虽然听不懂,也能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受骗上当的愤怒。
    近来建虏频频滋扰,锦州首当其冲,深受其害。锦州总兵便想出这个法子,坚壁清野,只留下松山、塔山、小凌河三处有农田农庄之处,估摸着建虏要劫掠的日子,做出防守薄弱的样子,命人暗中埋伏,引建虏上钩。
    没想到,建虏冲着松山这一带来了。
    不多,打完之后,方从鉴怒吼一声,首当其冲,与骑兵厮杀。他们这阵子频频被建虏滋扰,早憋了一口气,是以厮杀得格外凶狠。
    这些文人们却是呆了,这可是真刀真枪,是厮杀流血的战场,不是他们那个风花雪月的南京城,打仗也不是风雅的做文章、开文会,战场上不是生就是死,所有人都是在拿命拼
    胜仗也好,败仗也罢,都有许许多多像他们一样的人死去
    姜文渊努力回忆着平日操练的动作,却控制不住地姿态僵硬,手脚发软。一名小兵把他推开,姜文渊险些跌了一跤,一回头,却看见一柄捅向这小兵胸口
    姜文渊瞳孔骤然收缩
    这小兵他认得,刚来时他好一番吵闹叫骂,对这小兵打骂撒气,这小兵憨厚一笑,手里捏着两个土豆,说“别吵咧,方千户说过阵子就放你们回去咧听说你们是南方来的,跟俺们说说么”
    姜文渊冷笑一声,懒得跟这没读过书的小兵蛋子多费口舌。
    可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谁不是血肉之躯谁不是爹生娘养没有人活该白白死去
    不不要啊
    姜文渊眼泪盈眶。
    方从鉴一刀劈在骑兵后脑,掉在地上,小兵就地一滚躲了开去。
    方从鉴瞥了姜文渊一眼,说“不敢动就躲一边去”
    姜文渊
    他从方千户的眼中看到了鄙视
    姜文渊擦了把眼泪,抓起枪与对手厮杀。
    姜文渊见识到了什么叫以少胜多。
    骑兵足有五六千人,方千户所带的人,加上他们几个书生,才不过千人。可因他们事先便有埋伏,先以机弩夹道攻击,再用狙击拦截,消耗了骑兵的先头部队,方从鉴又放出信号,援军及时赶来,才能如此顺利地消灭这一股骑兵。
    姜文渊最想知道的是,他们为什么能笃定这股骑兵会来松山
    方从鉴说“谁也不能确定,不过就是撞运气。他们来了,跟他们杀一场,他们若是没来,咱们埋伏三天等别处的消息。”
    姜文渊问道“他们还会来吗”
    “不好说,大家都盼着今年别打仗。”
    若是在以前,姜文渊只会对这种“怯战”想法嗤之以鼻。建虏算什么,不过芥藓而已,朝廷每年花三百万两白银养的兵,难道都是吃干饭的吗
    可到了辽东看过,他才知道自己曾经的想法有多天真。
    建虏不是小小芥藓,是蛰伏已久的狼;
    三百万两白银能干什么养兵处处都要烧钱,买马要钱,养马要草,养兵要粮食,火器都是烧钱玩意儿,开拔时拨的军费,都用来修建关锦防线了,大多数士兵穿的甲胄都不合身。
    陛下减免三年赋税时,他们南方的文人交口称赞,可谁都不曾替陛下想过,减免赋税,拿什么来养兵他听说陛下节衣缩食,想尽了一切办法给辽东筹集军费,可张慈儿的叛乱,已把南方的经济摧垮了,民间经济复苏,是需要时间的。
    在这个时间点上,大楚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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