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无事。
转眼到冬天,他的恢复一直没有多大进展,有时会疼痛难忍,彻夜难眠,更离不开人照顾,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常年被病痛折磨。
母亲来信,说京城有一名医,对烧伤极其擅长。宁情看着他难受的模样,决定把他的产业和初见交给二哥处理,然后带他去京城求医。
这一去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陈季礼受了不少罪,烧伤的部分全部重新换了一层皮。因为感染,生了脓疮,几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他生命力异常顽强,咬着牙挺了过来。
他的苦难宁情看在眼里,每次生死边缘,宁情只求他能活着,每当他挺过去,宁情就不想让他继续医治。
他总是笑着说,不想被疼痛折磨一辈子,与其那样活着,还不如一博,即便是挺不过去,他也认命。
那时的宁情只有一个愿望,他能活着回苏城,看着他每次艰难的支撑着,她懂得了何为珍惜。
总算柳暗花明,陈季礼获得新生。
回到苏城后,他们好像经历了九死一生,很多以前执着的事情都看得分外淡薄。在生死面前,那些都是小事。
宁情也得到花老板的一些消息。
杨老夫人给他在黎州找了一门亲,毕竟他已经年过三十。那姑娘是户极好的,年方十六,貌美如花,嫡女出身,姑娘的父亲与花老板交好,并不信那些传闻,愿意把姑娘交给他,杨钧翰并不同意,婉拒。
此事被杨老夫人知晓,绕开杨钧翰与那姑娘的父亲定了婚期,并以死相逼。
可不幸再次发生,一向身子好的姑娘突然间猝死。
此事一出,整个福清城都炸锅了。
杨良裕身在狱中,临死能不能出来还是个未知数,那在外面生的孩子也不是亲生子。
按照说法,没有男丁延续血脉就是后继无人。
杨家要绝户了。
杨老夫人本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那姑娘的死,就像压倒她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在床上躺了数日,大夫束手无策,开了些人参之类的药续命。
一日,杨老夫人精神大好,吩咐厨房里做了一桌子菜,请来裕园的那些女人,说是病已祛,可以看到杨钧翰娶妻,让她们作陪,一起高兴高兴。
大夫说是回光返照,已经油尽灯枯。
女人们想着与杨老夫人暗中斗了一辈子,就当来送她最后一程。
杨老夫人胃口极好,大口地吃着,每样菜都尝着,还极力让她们吃。
女人们对杨老夫人有防备之心,都只是意思了一番。
杨钧翰得到消息时,一切已经晚了。
当他走进裕园,走进偏厅,一阵血腥扑来。
餐桌四下倒着七八具尸体,每人身上都被扎了数刀,刀刀致命。
血流得满屋都是,几乎无法下足。
而杨老夫人就坐在主位上,像一个王者,审视着这一切。
早已没了气息。
那染血的刀就赫然拿在手中。
这个母亲用最后的生命给儿子铲除了身边的毒草。
宁情听后唏嘘不已,心里久久无法平静。时常会梦见杨钧翰孤独的背影,令她胸口难受。
这一日,天气甚好,慧娴约她去寺庙,说是寺庙后面的桃花开了,美得很。
宁情心中有事,一直郁闷,便随她一同前往。
春暖花开,游人如织,阳光温和的笼着大地,格外舒坦。
两人走着走着,被游人冲散。
宁情找了一会,无果,却踏进了一处幽静的桃花林。
这里游人渐渐稀少,四下还有薄雾升腾,美得好似仙境一般。
宁情游走其间。
一个白胡子老者笑眯眯走来,他一身白衣,须发皆白,又在这仙境中的桃花林,真是仙风道骨,有些神仙的模样。
宁情朝他点头行礼。
老者似乎就是冲她而来,伸手就讨。
“给我二十两银子买酒喝,解你心中烦忧。”
哪有拦路向陌生人讨要这么一大笔银两的,因着他的样子实在不像坏人,倒是想要糖吃的小孩,模样有趣的很。
宁情浅笑,“我没有烦忧,更没有携带如此多的银两。”
老者眯着眼,神秘莫测地摸了下胡子,“你能进得了这桃花林,必定是欠了桃花债的,旁人进不来。”
宁情环视一番,先前还有几个游人的林子,此刻除了她和老者,再无其他人。
老头指了指她头上的金钗,舔了下嘴,“那个看起来不错,可以换酒。”
老头馋酒的样子有趣极了,宁情取下金钗递给老者,“你去换酒喝吧”
老者高兴的收下,随手摘了朵桃花,“吃了花瓣,桃花债就能还。”
一根金钗换一朵桃花,宁情摇头轻笑。
老者很快消失,宁情往回走,渐渐游人多了,薄雾也消失了。
宁情寻得一个石桌,这石桌就在路边,可以看到来往的游人,慧娴经过定人瞧见她。
她走得有些乏了,春风催着,阳光和暖的晒着,等着等着就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再次睁眼,慧娴笑盈盈在坐在一旁,还买来两碗桃花羹,香气扑鼻,宁情腹中饥渴,这碗桃花羹真是诱人。
拿起汤勺吃了几口,看到石桌上的那朵桃花,想起老者的话,从不信鬼神之谈的宁情把花瓣放进碗中,一同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