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敏在狱中染了风寒,躺了几日方缓过来。

    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身体刚好些,便搬了椅子坐在院中晒太阳,让人将积压的情报逐一念给她听,顺便挑几条值钱的定下下一次行动任务。

    “老汪都一把年纪了,还是这般敛财如命。”

    听到吏部侍郎私见河西富贾的消息,裴敏思忖片刻,从一旁石桌上的托盘里拿了块印有紫金莲纹的人字令牌,朝一旁伫立瘦高个男人晃了晃牌子,“王止,你和朱雀去查查他。按照大唐律法,贪墨之财大过一月俸禄,便可革职抄斩啦正巧我被罚了俸禄,老汪若是识趣,便知道该怎么做。”

    司监堂左执事王止依言记下任务内容,双手接过令牌道“属下明白。”

    一行人正阴恻恻密谋,忽闻平地里传来一个清冷如玉的女音,愠怒道“你们这一个个的能不能消停会儿她人还病着,什么天大的事非得急于这一时半会儿商议怎么着,净莲司没了她裴敏就过不下去了吗”

    一听到这声音,王止和朱雀俱是双肩一颤,平日里呼风唤雨、掌管暗杀刺探的左右执事一句也不敢反驳,只好脾气地合上情报簿子,给声音的主人让开道来。

    裴敏抬眼望去,果然见一紫衣大美人娉娉袅袅走来,便笑道“师姐”

    当然,此“师姐”非彼师姐,纯粹是因为大美人姓“师”且比裴敏年长几岁,便得了个这样不伦不类的称号。

    紫衣大美人全名唤作师忘情,乃是司药堂执事。她师承白山药王孙思邈门下,擅炼药制毒,一双素手能医活人肉白骨,容颜姣好如天仙坠凡,只可惜出了名的脾气差。

    美人瞋目,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重重往石桌上一顿,命令道“把药喝了”

    裴敏一闻到那股苦涩的药味就反胃,举起袖子懒洋洋往脸上一盖,躺着耍赖“我早已大好啦。”

    “风寒只是表症,五年前的旧疾早已掏空了你的底子,干的又是折寿的活儿,你要是嫌自己命长,也可以不喝。”师忘情美目低垂,居高临下地看着裴敏,蹙眉不耐道,“裴司使是自己喝,还是要我们帮忙”

    裴敏也只有在师忘情面前才会收敛一二,老老实实端起药碗,嗅了嗅,忍着吐咕哝“这药太苦啦师姐妙手回春,就不能将药弄得甘甜些么”

    师忘情漠然“毒药是甜的,你喝不喝”

    裴敏装模作样嘤了声,捏起鼻子吨吨吨将药一饮而尽,而后苦得直翻白眼。

    漱了口,裴敏缓过那股苦涩劲儿,躺了半晌方想起正事儿,有气无力地吩咐朱雀“备车,我要进宫一趟。”

    正在收拾药碗的师忘情听闻,姣好的面容冷若寒冰,“你听我的话,好好休养几天不成么每天除了算计就是在算计的路上,这样下去,迟早把你自己给作死。”

    裴敏讨好般拉住师忘情的手,故意捏着嗓子说话“就知道师姐疼我可我刚被罚了俸禄,总得去找人讨回来呀不然,怎么有银子给师姐买药材和药炉呢”

    师忘情柳眉微蹙,拂开裴敏的手,对王止和朱雀道“这个人没救了。以后她若出了什么事,可别来求我,老娘熬夜配出来的药方子,就是拿去喂猪也比用在她身上强。”

    说罢,端着药碗冷然离去。

    “你们说,是不是貌若天仙的女子都脾气不好”裴敏撑着下巴,大言不惭道,“譬如我。”

    朱雀和王止齐齐额角抽搐,看了眼大门处贴着的“裴司使辟邪像”,不好做声。

    沐浴更衣后,裴敏换上浅绯色的束腰圆领袍服,乌发束于头顶,戴上幞头,蹀躞带勾勒出纤细却不羸弱的腰肢,脚踏翘首鹿皮小靴仿男装而制的女官官服穿在她身上,别有一番英姿飒爽之意,有种雌雄莫辨的洒脱美感,与裹着狐裘的样子大不相同。

    含凉殿外,宫人如木雕石像伫立,仿佛连呼吸都停滞。

    裴敏百无聊赖,伸指在雕栏上画圈,不稍片刻便见一名十七八岁的朱袍女官出来通传,含笑道“裴司使,天后有请。”

    这名女官秀美白皙,举手投足娴静如水,颇有大家风范,气质与那一众木头人似的宫婢截然不同,正是武后身边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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