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疑是项苦差。
    寅时,寒风萧瑟,像是要灭尽长安阑珊的灯火般。市坊间大门紧闭,唯有纷乱的脚步声激起深巷一阵又一阵的犬吠。
    几点马灯昏暗,裴敏面色莹白,唇红若血,裹着一身厚重的狐裘坐于马背上,手捏着缰绳望着前方逃窜的几名疑犯。
    疑犯甚为狡猾,且对长安地势极为熟悉,沙迦带领小队紧紧追着,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他们。
    这一场追捕已经闹了大半夜了,眼见着疑犯们四散开来,跃下墙头朝西市方向逃去,裴敏以马背抵了抵胀痛的太阳穴,一扬马鞭喝道“方信号让南衙禁军死守坊门,其余人等随我从北包抄”
    “是”朱雀让手下令官燃放烟花信号,自己则率人紧紧跟着裴敏。
    夜,黑得能吃人,快马加鞭,寒风刀子般吹刮着脸庞。裴敏顾不得许多,匆匆赶到西市北街,果见那条漏网之鱼狂奔而来。
    疑犯反应极快,见前方被堵,急忙刹住步伐,踩着墙边的杂物攀爬而上,逾墙翻入了怀远坊。
    裴敏目光一寒,捏着缰绳调转马头,朝怀远坊坊门一路狂奔。
    守卫坊门的金吾卫听到马蹄声,忙从卫所中探出脑袋,挥舞手中的长戟喝令她禁行,道“宵禁期间,坊门关闭,禁止通行”
    裴敏懒得废话,亮出手中腰牌道“净莲司奉天后之名捉拿乱党,谁敢阻拦”
    闻言,金吾卫匆匆搬开路障,打开城门,裴敏马不停蹄,率着朱雀等人径直冲入坊间。
    坊间民居混杂,若是疑犯混入百姓家中,便如滴水汇入大海,更加难查裴敏正焦虑,却忽见前方一声惨叫,继而是马蹄的嘶鸣声传来。
    前方有人是敌是友
    裴敏匆匆勒马,只见狭长的坊间小道上,疑犯被五花大绑,痛苦地瘫倒在地上哀嚎。而一旁,一条修长的身影伫立,伸手安抚躁动受惊的马儿。
    “何人在此”朱雀举着灯一声低喝,净莲司吏员纷纷拔剑。
    对面的那人一把拎起地上的疑犯,推搡被绳索缚住双手的疑犯前行裴敏眯了眯眼,只觉得那疑犯手上缚猪蹄的绳结颇为熟悉。
    果不其然,马灯于风中摇曳,阴影渐渐褪去,贺兰慎英俊清冷的面容呈现在众人面前。
    “贺兰大人”
    “是贺兰大人抓住了犯人”
    吏员们纷纷回剑入鞘,放松戒备欣喜起来。裴敏亦是伏在马背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令净莲司头疼了一晚上的劲敌,竟然被贺兰慎一人轻轻松松制服了她的真心就是这般厉害
    “人抓到了。”贺兰慎将瞪眼不服的疑犯推向前,望着裴敏的眼睛道。
    那样干净的眼神,带着内敛的温柔和邀功似的年轻意气,若非下属们都在,裴敏真想捏着他的下巴赏赐一个缱绻的热吻。
    “多谢,真是帮大忙了”满身疲惫扫尽,她笑吟吟道。
    贺兰慎张嘴,还欲说些什么,却又听见一阵脚步声靠近,沙迦领着狄彪及数人从墙头跃下,大喝道“哪里跑咦,裴司使贺兰大人”
    “等你赶来,疑犯早跑了。”裴敏朝被按在地上的疑犯抬抬下颌,“多亏少将军在,助我擒住此贼。”
    沙迦挠了挠后脑勺,嘟囔道“我都三天没有歇息好啦,体力不济,否则怎会抓不到他”
    “其他几个呢”裴敏问。
    “抓住了,已让人押回净莲司。”沙迦道。
    “送去羽林营牢狱,净莲司做的已经够多了,审问犯人之事就交给他们代劳罢。”安排好一切,裴敏这才望向贺兰慎,张扬冷冽的眸子情不自禁柔和下来,以马鞭抵了抵下巴道,“你们先回去复命,我还有些公事要与少将军商量。”
    “哦公事”沙迦刻意拉长语调,朱雀则是强忍着笑意,一张脸绷得几乎抽筋。
    打趣归打趣,下属们也不敢打搅二人,押着疑犯匆匆撤离。
    周围一下安静下来。
    直到裴敏迎风连连咳嗽两声。
    “冷吗”贺兰慎忙问。
    “不冷,呛着风了。”裴敏清了清嗓子,趴在马背上,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与贺兰慎交谈,“你怎么在这”
    贺兰慎让她坐稳些,当心跌下来,这才低声道“夜间巡守宫城,归来时听见这边有动静,知晓你率净莲司追捕乱党,便来帮帮忙。”
    裴敏了然“哦,担心我。”
    “回永乐里歇息,可好”贺兰慎坦然接受裴敏的调戏,并发出邀请。
    裴敏弯着眼睛道“好啊,正巧你家近。”
    到了永乐里的贺兰府邸,裴敏故意偷懒,借口身子疲乏让贺兰慎抱自己下马。贺兰慎依言照做,裴敏却在他怀中极不老实,一双手在他的腰际盘桓,而后下移,在贺兰慎的臀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手感极佳。
    贺兰慎哪里受过这种戏弄当即身形一僵,耳尖绯红,抱着裴敏的手紧了紧,方艰涩喑哑道“敏儿,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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