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中, 面对天子的盛怒与诘问,贺兰慎只是挺直跪下,沉声道“臣无话可说。”
    天子敦厚的脸上浮现出盛怒的红晕,推开来给他顺气的内侍道“你承认了朕派你去监管净莲司, 是信得过你的能力与品性,你倒好, 净莲司没瓦解,自个儿倒是被策反了她裴敏怎生这么大本事”
    贺兰慎叉手,不卑不亢道“臣从未心怀不轨,与裴司使交好, 只因其心怀大义,心向往之, 情不能自已。”
    皇帝哼了声,反问“她心怀大义”
    “初春蝗灾,是裴司使独辟蹊径遏制灾情;城中奸细, 亦是裴司使先行察觉上报;并州大疫,她二进城门率医师药材驰援赈灾,以至于身染恶疾险些丧命。此桩桩件件,非常人能及, 虽偶有私情,毁誉参半, 但不损国之大义。”
    说这话时,贺兰慎的语气始终平静,既不夸耀也不惶然, 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此乃你一己之见,为官者最忌心怀偏颇、结党营私,这些还要朕教你么当初你爹就是因轻信同党,这才误背上一世骂名,有时候你信任之人捅起刀来比别人可要狠得多,官场上哪有什么情义可讲”
    天子呼吸平缓了些,抿了口茶润喉,浊声道,“贺兰慎,你若及时止损,站好队,这四品羽林中郎将的位置朕仍给你留着。”
    殿内灯火通明,雨水顺着贺兰慎的鬓角滑落,在下巴上凝聚成珠。雷鸣过后,他沉稳的声音清晰传来“若要屠戮无罪同僚以证清白,这样的清白臣消受不起。”
    “你”天子将茶盏重重一顿,指着殿中跪得挺直的少年道,“窥基和尚都把你教成了什么样子既如此,不听话的臣子朕也消受不起,从今夜起以结党忤逆罪夺你职位,幽禁永乐里府中,非诏不得出门半步”
    第二日辰正,空阶滴雨,落叶满庭无人打扫,净莲司内没有点卯的鼓声,有种不同寻常的肃静。
    到了议会的时辰,正堂内诸位执事、主簿皆已到齐,唯独主席之上还空着一张案几。
    破天荒的,贺兰慎头一遭缺席迟来。几个消息灵通的执事已知晓昨夜发生了何事,皆用眼神小心翼翼地打量裴敏的神色,等待她开口发话。
    裴敏屈起一腿坐着,手搭在案几上轻叩边沿,眼底一丝疲色,倦怠道“有事就说,无事就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闻言,众人皆是诧异。
    他们以为以裴敏和贺兰慎的关系,此番贺兰慎以结党罪论处,吉凶难料,裴敏少说得调动净莲司的力量为其奔走开脱才对,他们甚至已经做好要插手的准备了,谁料她竟只字未提,好像之前与贺兰慎的情义皆是过眼云烟,没了痕迹。
    “裴司使”王止起身叉手,斟酌道,“贺兰大人那事,您看要不要属下等”
    “他死了么”裴敏打断他。
    “呃,贺兰大人年少有功,又是忠良之后,罪不至死,只是”
    “既是死不了,你们急什么”
    顿了顿,裴敏抬眼,墨黑的眸色在雨霁的晨光中显得幽深凉薄,凉凉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听着,贺兰慎的事净莲司谁也不许插手。”
    王止一愣,道了是,便退回位置上不再多言。
    倒是狄彪那粗暴的性子,不满都写在脸上,忍不住起身抱不平道“裴司使,贺兰小子平日对你也不薄,此番获罪亦是与你有关,就这般袖手旁观不太好罢”
    裴敏冷冷一笑“那你待如何此时不避嫌,等到净莲司牵连获罪,同他一起被罢官被禁足被杀头,你就满意了”
    狄彪一噎,瞪着眼睛狠狠锤了锤案几,既愤怒又无力。身侧的王止和沙迦连忙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
    堂内气氛正沉闷无比,忽闻阶前传来严明的声音,高声道“裴司使”
    他不顾吏员的阻拦,大步跨进正堂,满身水汽未干,匆匆一礼道“裴司使,少将军幽禁府中,前路凶险,还请裴司使看在往日情分周旋周旋”
    这校尉虽然功利心重,但对贺兰慎倒有几分忠诚。
    裴敏沉默不语,久久未曾回应。
    严明不傻,已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她,眼中多有灰败失望之色,梗着脖子道“裴司使不愿出面”
    “我为何要出面”裴敏淡然道,“天子就盼着揪住净莲司的狐狸尾巴,莫非我要拿司中百余人的性命前程来换贺兰慎一人么”
    “你你怎可说出如此无情的话”严明眼中拉满血丝,抱拳的手缓缓垂下,在身侧紧握成拳,沙哑道,“少将军只要顺从天子的意愿掌控净莲司,铲除异己,非但不会获罪,反而会平步青云可他没有这么做,昨夜为了替裴司使正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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