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对视,明明只是一瞬,却仿佛过了一个甲子般漫长。
    终于,贺兰慎退一步妥协“好。”
    裴敏这才露出一贯的笑意,伸手抚了抚贺兰慎发茬扎手的鬓角,弯着眸子道“真心乖。”
    贺兰慎身形僵了僵,但没有躲开,只抿着唇,耳尖浮现一层薄红。
    正此时,宵禁的梆子声响起,坊门关闭禁止通行,而裴敏和贺兰慎才走到永崇坊。
    果然谈情说爱的时辰过得格外快些。
    裴敏掩唇打了个哈欠,懒懒道“看来今夜赶不及回去了,寻家客舍住下”
    贺兰慎颔首,依旧是那个字“好。”
    两人朝前走了半里路,见一家客舍还开门亮着灯笼,便一前一后进门去。
    伙计本在柜台后打盹,见二人进来,忙腾地站起,眼睛还未睁开笑意先爬上脸,热忱道“哟,二位客官天儿这么晚了,可是要寻个落脚处”
    贺兰慎将装酒酿圆子的碗往柜台上一搁,面色如常道“住店,两间房。”
    伙计是个人精,贼溜溜的眼神在贺兰慎和裴敏身上转了一圈,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宵禁后孤男寡女出门,还能是什么关系
    伙计翻了翻抽屉中的房牌,而后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道“郎君,真不巧,今儿客满,只有一间上等的厢房了,要不二位凑合着住一晚”
    贺兰慎皱眉,显然是没有应付这般事件的经验。
    偏生裴敏还在一旁噗嗤直笑,挑眉故意道“哎呀就一间房了,你说怎么办”
    贺兰慎思索片刻,重新端起碗欲走“换一家问问。”
    “唉郎君,别”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弄巧成拙,小伙计耷拉着脸,有苦难言。
    裴敏于是笑得更放肆了,心道贺兰慎怎的这般直白可爱真是要人老命。
    “你不抱着我睡一间房,怎对得起这天时地利人和”裴敏抹了把眼角笑出的泪,拉住满眼疑惑的贺兰慎道,“不必走了,永崇坊僻静,便是科考时士子汇集也不曾住满客,怎的会没房这厮糊弄你呢。”
    说罢,她熟稔地走到柜台后,拉开抽屉挑了天字房毗邻的两间房牌并钥匙,朝上抛了抛又接住,以眼神示意贺兰慎“给钱。”
    “二钱银子,茶酒吃食另算,热水稍候给二位送上来。”伙计收了贺兰慎的碎银,这才朝裴敏叹道,“小娘子眼光好,这是找了个柳下惠啊”
    “他啊,可比柳下惠厉害”柳下惠虽坐怀不乱,到底是凡夫俗子,哪比得上白衣翩翩的少年僧人入世破禅。
    裴敏将手中的木牌与钥匙丢给贺兰慎一份,顺手接过伙计递来照明的灯盏,朝贺兰慎眨眨眼道“走罢,上楼。”
    木楼梯老旧,踩上去吱呀吱呀的,贺兰慎大步向前接过她手中晃悠悠的提灯,照得稳妥些,轻声问道“既是有房,方才那伙计为何撒谎”
    裴敏迈上最后一阶木梯,站在廊下看着他笑“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贺兰慎提着灯微微侧首,眼神干净,写满了求知。
    裴敏慢悠悠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出门,你说是为了什么伙计想必误以为你害羞,故而想帮你一把,故意说只有一间房,才方便你我行苟且之事啊”
    苟且之事四个字仿若投石入水,贺兰慎平静的眼眸霎时起了波澜。
    裴敏明显地看到他的眸色暗了下去,抿着唇,喉结几番滑动,连握着灯笼的手指都捏紧泛白。真是有意思,原来无欲无求的人一旦动了情,反应会比常人来得更炙热猛烈些。
    裴敏心想胆子这么小还想学人家谈情说爱,我看用不了三天,就得被我扒一层皮不可。
    虽如此腹诽,到底心疼更甚。裴敏生怕将他吓坏了,忙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好啦,我就随口一说,又不是真的要把你怎样。这不是给你单独弄了一间房了么”
    贺兰慎很快恢复了镇定,定了定神淡然道“我记住了。”
    “嗯”裴敏一脸莫名,“记住什么了”
    “下次再住店,就说只要一间房。”他说。
    好像有哪里不对
    两人彻夜未归,天亮后才回净莲司。
    谁知一入净莲司的门,就撞见师忘情背着药篓出门。见到裴敏还穿着昨日的衣裳与贺兰慎一同从外面归来,师忘情一怔,而后脸色瞬息阴沉。
    “我就知道,”大美人握着小药锄,冷然笑道,“你这不省心的惫赖玩意儿,迟早要对无知少年下手。”
    作者有话要说裴敏世界再爱我一次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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