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奶奶”
“大家别客气、动筷子”褚青娘笑着招呼“看看吃不吃得惯怀安口味,阿谭是潞安人,应该吃得惯。”潞安和怀安隔着两座县。
“奶奶也知道潞安”
气氛一点点热闹,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青娘见大家吃的差不多,笑着站起来“哑婶阿谭大约不知道燕州楚家,一路掌事有多厉害,燕州楚家手握三省经济,一个掌事手下十万不敢说,八万生意总是有的,便是寻常县官见了,也要拱手。”
褚青娘看向程万元,这才是她买的英才,程万元静静端起酒杯饮下。
褚青娘笑笑继续“有程老爷子相助,青娘也敢想货通南北,他日事成诸位就是功臣,青娘定不会亏待诸位,只一点”笑笑的眼睛巡视四桌“敢背叛我的,就不是发卖那么简单。”
酒席上兴奋、惊奇、沉默各种神色安静下去,他们知道这不是威胁,只是陈述。
程万元眉目平和,率先拱手“忠信,为人之根本。”
褚青娘放松肩膀“你们才来,明日放假整理东西,后日开始安排。”
谭芸芬连忙说“奴婢明日就能干活,屋里那点事伸把手就没了。”
程万元想了想“小人一家后日听调。”
“在楚家时,家主怎么称呼程老爷子”褚青娘问。
“掌事”
褚青娘笑“掌事暂时不能称,以后家里都叫先生。先生是我请的未来掌事,不用听调自行安排就好,也可以调度家里诸人。”
落魄许久的心,有了慰籍“谨遵家主安排。”
谭芸芬掌着油灯回屋,妞儿惊醒睁开眼坐起来“娘”
谭芸芬连忙过去,油灯放在炕头,抱住孩子安慰“妞儿不怕,娘在呢。”
严整的屋子,干净柔弱散发着樟脑味的被褥,一切都叫人那么安心。
“妞儿,不怕,再也不用怕了。”
这里不是牙行所,没有哀哭的父母孩子;这里不是马大奎家,没有那张恶心的脸。
靠墙放着叠整齐的衣裳布料,一叠红底黄花,一叠绿底白花,崭新的细布,都是奶奶买给妞儿做新衣裳的。上边还有红黄橙绿新缎带,是奶奶给妞儿买来扎辫子的。
谭芸芬笑笑,奶奶似乎特别喜欢女孩子。
“妞儿,新奶奶好不好”
妞儿想了想,眨着大眼睛脆声“好,比二奶奶好”
脸颊在孩子干净柔软,散发着皂角香味的头上蹭了蹭“妞儿记得,要一辈子忠心奶奶,伺候好奶奶、少爷,不光因为奶奶好。”
妞儿依偎在娘柔软皂香的怀里,娘许久没有这样好闻“妞儿知道,不是奶奶咱们今天就死了。”
“是,奶奶是咱们救命恩人。”
第二日,褚青娘刚起来,谭芸芬就进来伺候。褚青娘以前也是有人伺候的,倒没有不习惯,只是现在讲不到这些,所有人都要努力挣钱。
这早谭芸芬跟着褚青娘、哑婆出摊,下午收摊,又去旧货店,买衣柜桌椅梳妆台。两间厢房立刻整起来,程万元屋里还多了书桌和笔墨纸砚。
两家人算是安稳下来。
太阳西斜程万元回来“小老儿今日在县里大略转了半圈“定了两幅担子,想和望焕一起沿街叫卖卤味,家主以为如何。”说完眼睛灼灼看向褚青娘,说的不错,但到底能不能容人
褚青娘笑道“沿街叫卖,可以最直接了解每条街道,先生是要实测怀安,才能决定以后如何。”
试探家主的程万元愣住了,明明是试探,却被说破出光明正大的理由。
“只是先生原是大能耐的人,沿街叫卖实在委屈您。”
程万元心里舒服“有什么委屈,生意不论大小,挣钱就是本事。”
褚青娘笑“昨日有些话不好细说,今天让先生心里有底。家里有现银两百六十,先生看到合适生意,都可自己决定做不做。”
“将来生意做大,褚家有十万家财时,分程氏一成红利,程氏可随时出籍自立门户,青娘昨晚已经写好契约,先生看看没问题就可以签字。”
原本还有试探之心的程万元他也曾有巨资,只是随着发卖化为泡影,可今日又有机会在眼前,还是签订契约的
一家人都忙碌起来,程母在家照顾三个孩子,程氏父子挑着码头卤味的布幡走街串巷。他们特别和气,一样话说的人心舒坦,生意好的不行。
谭芸芬帮着出摊,黄秀梅挎篮子叫卖香干、花生、煮蚕豆。银子翻番往家里淌,虽然每日不过四五两,可所有人都充满干劲。
程老爷子乐的很,从没做过这么稳赚的生意。
二月二十四吴朗成亲,褚青娘收拾整齐去帮忙,码头上遇到陆举人带着女儿。
陆舒媛看见青娘十分开心,蹦过来挽住她胳膊“青姨”
陆舒媛十二岁,今年元宵节背着家人出来玩,被拐子拐了,是褚青娘发觉麻袋不对劲,救下她。
褚青娘摸摸多半高的女孩儿,笑容真切“和你父亲出来玩”
陆举人笑道“在下再三托人,褚娘子都不肯应允,因此陆某亲自来问,褚娘子为什么不满”
褚青娘笑眼从女孩儿身上挪开,看向陆举人。这个男人看她,眼神平和带着欣赏,却没有爱慕。
和当年魏文昭不一样,当年明明都住在褚家,可魏文昭每次看见她,沉静的眼里就会泛起星光,像星空落入长河,闪闪的让人心悸。
而且嘴角都会不自觉弯起,和这个男人不一样。
收起没必要的往事,褚青娘看的明白,这个男人对她无意,他并不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