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泛着幽幽夜光。
    第二日朝会,魏文昭照例站在东边第三列第一人,第一列是在朝中任职的皇子王爷,第二列是丞相、太师、太尉
    第三列是六部尚书、少师
    今日没什么大事,魏文昭听着各部启奏各自事宜。
    礼部奏报下月慧文太妃祭奠事由、御史台参奏某官员贪污、兵部要换新、户部说西南某小县地动、工部说修葺天王庙银子不够。
    庆郡王请皇上早日扩大奶牛饲养,还有些远枝宗亲没种上牛痘
    “陛下陛下,不得了了”肃穆到有些无聊的朝会,忽然被一个屁滚尿流滚进来的太监打断。
    魏文昭微微抬眼,看清来人不由得心里一突。连滚带爬的太监满脸急汗惊慌失措,鞋子跑掉一只,拂尘乱成一团,像撕扯打过架的女人乱发。
    这些都不是让魏文昭心突的,让他心突的是,这是太子贴身大太监,黄必安
    黄必安连慌带怕脸色煞白,额头却偏偏密密麻麻汗珠,整个身子抖成筛子“皇上、皇上”
    似乎连舌头都吓软了,说不出全乎话。
    天佑帝何许人,当了二十多年皇上的人,虽然也惊、也心突,但面色却变得十分肃穆,龙掌一拍龙案,镇住黄必安,怒喝“说话,东宫出了什么事”
    “皇上”尖细的声音拐了几个尖锐的弯,仿佛细成凶器的钢丝,划裂大殿,“太子殿下高热潮红,太医说、太医说,请太子殿下供奉痘娘娘”
    魏文昭猛地睁大眼睛,连忙稳住脚跟。朝堂先是安静,然后嗡的一声,接着就是嗡嗡嗡嗡嗡嗡交头接耳,个个神色严峻。
    供奉痘娘娘那是出天花的意思。
    太子出天花了
    国之储君,就算这几年陛下不是很喜欢,那也是国之储君,未来的帝王
    然后便是一梭一梭眼神,伴着嗡嗡嗡嗡嗡嗡,往魏文昭这里溜。
    魏文昭猛地一下不是不慌,可是很奇异的,他心中忽然浮现出青娘昨晚的话。
    “魏大人如果发情,可以去买几个年轻丫头回来。”
    “滚出映霞苑。”
    “陛下,微臣建议先拿下一品济国夫人,毕竟牛痘之法是她举荐的。”
    秦久兰早嫉恨魏文昭,逮着机会立刻出列启奏,紧接着便是秦凤仪、然后右丞相一系纷纷出列复议。刹那间,朝堂中便跪了十几个。
    魏文昭抱着笏板稳稳出列,躬身沉声启奏“微臣愿以项上人头作保,太子供奉痘娘娘,绝对和臣妻的牛痘之法无关。”
    秦久兰立刻尖锐讽刺“魏大人意思这是人祸”那个人字特意用的重音,若是人祸就牵扯到皇子争位,这可比牛痘之祸更让天佑帝讨厌。
    秦久兰简直想仰天大笑,想不到你魏文昭也有今天,也有惹皇上讨厌的一天。
    魏文昭敛目不语,朝堂上秦久兰还不够格让他驳斥,再说秦久兰也不够了解皇上。皇上虽然不敢说是盛世名君,但也不是昏聩之君,这件事心中自己有分辨。
    天佑帝确实如魏文昭所想,他不是不怀疑牛痘之法,只是这法子算上死囚和接种过的宗室子弟、皇子龙孙,早已超过六百之数。
    因此怀疑牛痘只有一成,其他嘛天佑帝不想细想,只是有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天佑帝感叹一向聪明的魏文昭,原来也有冲动的时候,果然对他妻子情深义重。
    宜王清朗的声音在朝堂响起“儿臣愿意为褚夫人作保。”
    “儿臣也愿意”大大咧咧的声音,紧跟在宜王之后。
    天佑帝拿眼去看,发现自己两个儿子已经站出朝班,看见鲁王天佑帝习惯性头疼“你凑什么热闹”
    鲁王肉肩肉背憨乎乎,回答得满不在乎“我哥保我也保,兄弟一条心嘛。”
    这时候,没人发现鲁王从没跟太子明王相应和过。
    天佑帝心累,人家保自己岳母,你一条心做什么
    明王舌尖顶着牙根,顶的腮帮一股一股。想了好几息,跟着出列启奏“儿臣也愿保褚夫人牛痘之法。”
    一直敛目的魏文昭,听到明王声音,心里冷笑,这弄鬼的人十有就是你。这会儿看见两位皇子出列,你不出列反倒显得做贼心虚,不如光明正大出来,好显得你心底坦荡无私。
    宜王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目前追责还在其次,应当立即拘捕当日所有碰过痘种的人,然后令太医商量会诊。”
    宜王单膝跪下“太子殿下高热刻不容缓,请父皇下旨,赐下西域退烧油。”
    鲁王连忙跟上,明王沉沉瞄一眼宜王,顿了顿终是单膝跪下。
    魏文昭阖眼在轿里回到伯府,魏奇掀起轿帘“老爷,请下轿。”
    睁开眼魏文昭从轿子出来,几株高大的松柏投下片片阴影,是他的院子。魏文昭停了一会儿,抬脚走向走了无数次的方向,西厢第一间他的起居处。
    走到书房门口,魏奇先一步推开屋门,魏文昭看着屋里熟悉的有些泛旧的桌椅。
    这些桌椅陪了他三四年,几乎和左右手一样熟。
    可魏文昭只是看着,看着。半天,魏文昭转身,负手利落的往东院去。那利落的身影,似乎还有什么兴奋在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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