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轻轻小脸苍白,脸上挂着泪水,殷华侬见了好不心疼,于是只能忍着身上的疼,笑话她“谁叫你乱吃东西,现在终于知道疼了。”
殷华侬将她抱了起来,帮她揉揉肚子,却摸到了一手的殷红。
冉轻轻见他眼神突然暗淡,知道坏了
他最喜欢胡思乱想。
冉轻轻连忙解释“殷华侬,冷静一些,我没有中毒,是葵水。”
殷华侬深吸一口气,眼眶充满血丝。
就在刚才那一瞬,他像是陷入了无边的晦暗,仿佛魂魄离开了躯壳,在无边无际中飘飘荡荡,找不到一处安身的地方。
冉轻轻就是他最脆弱的命门,她已带着他从孤独的世界中离开,他不想再回到无边无际的晦暗世界。
侍卫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大夫请了过来。
路大夫正在家中搂着婆娘睡得香甜,睁开眼睛,看见有人出现在自己床头,逼着他出诊。他不走,似乎那侍卫会要他的命。
可到了出诊的地方,路大夫又生不起气来了。
两位看似是新婚夫妇,做丈夫的显然是位高权重之辈,可是为了妻子,却愿意给他这样的庶民赔罪“深夜叨扰,多有冒犯,真是对不住。”
路大夫给冉轻轻把了脉,然后轻松笑了“放心,她只是因为在来葵水的时候喝多了酒,你给她熬一碗红糖姜汤,喝完过半个时辰就不会疼了”
真这么简单,殷华侬可不放心。
他虽然对路大夫还是客客气气的,却让侍卫压着他不准走。
路大夫打了个哈欠,心里骂他一句凶煞,却敢怒不敢言
好在半个时辰后,冉轻轻终于好转,她泪汪汪的说“这里住着不舒服,我要回宫。”
殷华侬听罢,派人将路大夫送了回去,然后带着冉轻轻回宫。
冉轻轻喝了姜汤之后,睡得很沉。
殷华侬被她吓得没了睡意,心里的燥火难消,忽然想要杀人。
他不能让冉轻轻闻到半点血腥味,只好让裴监找了一处暗牢,这是他父亲死前,挖来折腾奴隶用的。
今晚,殷华侬要折腾的人,是这几天一直跟着他的那个。
他并非没有发现被人跟踪。
前几天,他心情好,不想计较罢了
殷华侬声音寒得渗人,“你主子想干什么”
赵师磕磕盼盼,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是死士,牙齿里藏着毒,被抓到的第一时间准备服毒自尽,可抓他的人仿佛早就看穿了他的举动,一拳将他的牙齿打碎,逼着他将毒药吐了出来。
没了牙齿,他说话也不利索,“王上饶米我什么都索”
荀宁按住了赵师的两只手,将他的胳臂卸下。
赵师惨叫一声
殷华侬眉头微蹙,嫌弃他这般没有骨气,轻易就招了。仿佛全然不知,是他的恶名昭彰,才导致赵师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你的主子究竟想干什么别让我重复第二遍”殷华侬声音懒懒的,看上去耐心不太够。
赵师吓得裤子都尿湿了,他连忙招人“王苏让我找机会杀了您森边的女人他索那个女人是您的软肋杀了她您就会发疯发疯的人没资格当齐王”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他想逼您退位”
王叔。
又是王叔
殷华侬脸色阴沉,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交代荀宁“以后,每个月都给他父母送些银钱”
既然赵师给了他可靠的消息,殷华侬也愿意为他赡养父母。
殷华侬朝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回头交代荀宁“将人处理干净后,你记得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回来当值”
她很讨厌闻血腥味。
赵师还要大声哭着求饶,荀宁怕他污了主上的耳朵,将他下巴给卸了。
荀宁用黑布遮住赵师的眼睛,他的心绪很平静。
他一点都不为这样的人感到可惜。
因为从赵师决定为了王叔效力的时候开始,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殷华侬在一处偏殿里换下了衣服,泡了个澡后,命裴监将衣服烧掉。
回到寝殿后,秀儿语气有些焦急,“公主醒了,一直在找您。”
但是,等他到寝殿后,冉轻轻又睡着了。
因为失血过多,她嘴唇有些发白,静静的躺在那里,看得他有些害怕。
殷华侬脑海里突然浮现母亲死去时的样子。
他伸出手,去探她的呼吸,触到温热的气息后,才终于放心。
他不敢睡,怕她半夜醒来想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又睡了。
于是,就那么守着,守了一整夜。
这样娇弱的小姑娘,他再怎么宠,也不会过分。
从他第二次将冉轻轻从楚王宫偷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暗暗发誓,一定会对她小心呵护,比她父君对她还要好一百倍。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寝殿时,冉轻轻醒了。
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了殷华侬。
他脸上的胡茬冒了出来,眼睛也红通通的。
认识他这么久,冉轻轻第一次见他这么狼狈。
“殷华侬”
他握着她的手,笑着回答“我在这”
冉轻轻忍着疼,满脸乖巧的悔意“昨晚我不是故意的。”
殷华侬将她额角的一缕乱发拨开,看不出半分责备,“我知道。”
她似乎是为了表决心,羞红着脸说“等我葵水走了”
殷华侬好不容易才压下的心火,可不能再被她勾起来了。
他捂住她的唇,笑道“咱们有的是时间,不用着急。”
“对不起”冉轻轻霎时间觉得很委屈,泪水莫名其妙的涌出,殷华侬的身影,在她带着泪水的眼睛里渐渐模糊。
带着薄茧的指腹,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
“你没有错,是我的错。我居然忘了你这几天会葵水,没拦着你喝酒。”
如果他昨晚拦住了她,她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受了
一声清脆的鸟鸣,叫破了室内的安静。
她忍着疼,坐了起来,扑到殷华侬怀里,“你不能对我这么好,我会上瘾的。将来如果你不喜欢我了,我该怎么办”
她又开始不讲道理,殷华侬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只好小心哄着。
“不会有那一天的,除非我死了。”
“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瞧,明明是她挑起的话头,最后又成了他的错。
好好好,她说什么都是对的,错的人只有他
冉轻轻捧着他的脸,胡乱地亲了上来,“你不要这样认真。女人激动的时候,说话都会很夸张的。我不是说你将来有一天会不喜欢我,我只是在告诉你,我很喜欢你,喜欢得不能再喜欢了”
这一瞬,他的心,也柔得不能再柔软了。
“我明白,可你这么说,也是在给我喂毒,诱使我再也离不开你。”
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人,太狡猾,很快就学会了她的招数
两个人靠在一起腻歪了许久,直到冉轻轻肚子咕咕叫。
殷华侬想去唤裴监进来,为她准备膳食,可她偏偏不让
她被他搂着上瘾了,她宁愿肚子饿,也不准他离开。
殷华侬劝她“我就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不嘛,你不抱我,我肚子就好疼。”
“”
殷华侬束手无策
幸好裴监心里有成算,及时将早膳送进来。
医官有交代,她用早膳前,必须空腹喝下一碗红糖姜汤。
冉轻轻看见姜汤,嘴撅起来,一脸的不高兴。
殷华侬只好一口一口的哄着她喝,有他这么陪着小心,冉轻轻仿佛肚子没那么疼了,那红糖姜汤也不太难喝。
吃完饭,冉轻轻想起来走走,她躺在榻上太久,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似的。
可她身子里汩汩的冒血,哪儿也不能去,只要挪动一小步,肚里就有把钝刀子在割肉。
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的躺在榻上。
殷华侬也是一夜没睡,陪着她赖在榻上。
殷离疾听说殷华侬回宫,捧着一大堆奏折来向他请示,却吃了个闭门羹,连他的面都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