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身板,假装怯生生却还带着点阴鸷的眼神,不是沈启又是谁。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沈启了,这一眼,恍如隔世。

    与上一世善于隐藏情绪的他相比,现在的沈启不过十二岁,还不懂得如何掩藏眼底的厌恶,所以他眼底的愤恨,做不了假。

    也足够让沈封雪愣住。

    原来,这么久之前他就开始恨她了吗

    可是,他恨她什么呢

    是父亲当年带她离开吗可不说嫡庶,他先天不足,淳洲苦寒,他一个奶娃娃如何受得

    再不提,再不提她生母不过是个爬床丫头,他的恨从何而来

    可对方是天道宠儿,气运之子,是未来推到大祁的皇帝。

    如今的大祁,官员不知民生,只知夺权,已然烂到了骨子里,她自知改变不了朝局,但也不想平白无故将兵权交给他,既然对方是未来的九五之尊,这一切便让他自己去得,而她,冷眼旁观便是。

    沈封在心中微微叹息,对着蓝衫夫人道“萧姨娘。”

    “县主竟还记得奴婢”萧姨娘受宠若惊,连忙将手中的披风递上“今日天冷,这是奴婢为大姑娘亲手缝制的披风,大姑娘尊贵,先披上避避寒罢。”

    沈封雪淡淡看了那披风,却没有动弹,只道“府上近来可好封雪身不由己,不能回去,还望姨娘见谅。”

    萧姨娘连连摇头,眼中饱含泪光“我知道,姑娘身不由己,只是摄政王府何其可怕,姑娘总要想办法脱身”

    “摄政王府如何,还由不得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妇人评判”

    萧姨娘的话还没有说完,余静由远及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贵人的事情也敢随意评说,来人,将这二人重打三十”

    青羽卫踏踏前来,萧姨娘和沈启早就吓得满脸煞白,跪在地上发抖。

    到底是侯府中人,沈封雪不能不管,她向着林韧所承轿辇走了几步,道“余管家,今日本县主才消了牢狱之灾,不想见血,此人乃我忠义侯府之人,日后我定当亲自教训。”

    余静可不敢做这个主,这妇人空口造谣,王爷怎会轻饶今日不让她皮开肉绽,又怎显得王府威严

    “余静。”轿辇内的人声缓缓而来“县主消灾,不宜见血,让他们在雪地中跪上两个时辰,好好醒醒脑子。”

    沈封雪躬身作揖,谢了谢,只不过,再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一路上,沈封雪都在想沈启的事儿,烦闷的不行,等到回到府上也没有和林韧见上一面,反正她的目的也达成了

    她要林韧走这一趟,不过是一个态度。

    这样一来,所有盯着她的人都知道,她选择了林韧,并且受了他的庇护,往后他们算计她的时候,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是否能搬动摄政王这尊大山。

    林韧想利用她达到目的,不给点好处,怎么说的过去。

    既是各取所需,沈封雪也没觉得让林韧走这一趟有什么不妥。

    一进霓云院,便看见问寒翘首张望,见到她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姑娘。”

    沈封雪见她泪光点点,像是要哭,沈封雪拍了拍她的头“我又无事,你可不准哭,才出来,不吉利。”

    问寒听她这么说,连将眼角的泪拭去,道“我为姑娘准备了火盆,姑娘跨上去消消灾罢。”

    沈封雪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一方小火盆,她素来是不信这些的,但想着问寒担心,也就跨了。

    “莫要担心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对了,可准备了热水,这几日在那地方都没办法沐浴,脏死了。”

    问寒蹭了蹭眼泪“自是准备了,奴婢伺候姑娘沐浴。”

    她笑笑,道“我自己来就是,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这会儿可别沾了水。”

    问寒点头,进去为她准备,十七和朱嬷嬷静静地站在旁边,等待着她的吩咐。

    沈封雪使唤起林韧的人从来都不含糊,她一边往屋内走一边对两人吩咐道“你们两个,会做饭的给姑娘我做点好吃的,另一个去打下手,我沐浴期间,不必过来伺候。”

    “是。”

    她把问寒也撵出去,关了门,才从床底下拿出册子,没找到刘淓,却再一次翻到林韧。

    她上次压根没有细瞧林韧身世,这会儿一看,才察觉到了不妥。

    林韧,字砺之,嘉阳王郭瀚文嫡三子,其母为蒙源和亲尔雅公主,元观十八年,赐国姓,记皇十四子。

    她蓦地想起,摄政王府上的匾额,便是“嘉阳王府”四个字。

    在她的印象里,林韧未被封为摄政王之前,的确是嘉阳王,但她不知道的是,嘉阳王这个称号居然是承袭,而他,亦不是真正的皇族。

    元观十八年,十二年前。

    那年她才三岁,两年之后随着父亲前往淳洲,对京中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这夜,沈封雪带着满腹疑惑,最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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