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房门口,窗帘拉开,外头是紫竹江,一片雾蒙蒙的,阴天与江水融在一起,像是要下雨。

    “奶奶,我回来了。”易佳夕喊了一声,声音很轻。

    姚金玲人没动,只听见她衰老冰冷的声音,“还知道回来”

    易佳夕没作声。

    “我要是不让小徐给你打电话,你能回来吗”

    如果她没记错,老太太今年有七十三了,头发染成不自然的黑色,发根处隐约可见白发,右手搁在轮椅扶手上,指甲染了艳丽的颜色,皮肤却干枯苍白。

    易佳夕移开视线,压下心里那点不舒服。

    她盯着远处一团模糊不清的树影,淡声道,“相亲失败了,人家没看上我,不好意思来见您。”

    姚金玲手指动了动。

    她不提这件事,易佳夕却主动提起,还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姚金玲转过轮椅,目光严厉,“还有脸说”

    这一转身,暮气沉沉,易佳夕才确信她是真的老了。

    这个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生活里六亲不认的姚董事长,即便把权利和财富牢牢握在手里,肉毒杆菌和玻尿酸撑得住下垂的脸皮和眼角,却去不掉眼里的浑浊。

    姚金玲颧骨高,太阳穴凹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两道深刻的法令纹更显严肃刻薄。

    易佳夕垂下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剪影,一张细腻青春的脸,看不出和老太太同出一脉。

    她不答话,也不顶嘴,沉默地反抗,一如既往。

    “我再给你安排别的,别辜负我一番好意,”姚金玲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回来没事就去看看你姑姑和弟弟,别整天跟狐朋狗友厮混,女孩子家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名声都坏了,我都懒得说你。”

    懒得说不也说了这么多了

    “随便。”易佳夕漫不经心地说。

    祖孙俩话不投机,短短几句就剑拔弩张,姚金玲不耐烦地挥手让她出去,连饭也不留。

    转身离开的时候,易佳夕瞟了一眼打进门就杵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徐明华。

    真行。

    走出房门,易佳夕注意到老太太卧室旁边供了间佛堂,刚才的檀香味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心中无佛,却要供佛。

    她沿着原路下楼,没走正门,直接从偏门出去,穿过小花园来到车库。

    一辆蓝色的保时捷停在她的车旁,刚才来的时候这车还不在,易佳夕解锁车门,刚走过去,那辆保时捷突然探出个脑袋,喊了她一声。

    易佳夕愣住,“姑妈”

    “才多久不见,就不认得我啦”易文姗嗔笑一声,招招手,让易佳夕坐进来。

    易佳夕定定神,猜到易文姗一定是提早收到风知道她要来,把车停这儿特意堵她。

    “姑妈要说什么”坐进副驾驶,易佳夕开门见山,“怎么不上去”

    “没事干嘛上去讨骂”易文姗翻了个白眼,她开口就问,“刚才跟你奶奶吵架了吧”

    “是。”

    “因为易嘉泽要进集团的事”易文姗紧紧地盯着她。

    “易嘉泽要进集团”易佳夕起初有些诧异,再想想,又觉得合情合理,“进就进呗,迟早的事。”

    易文姗一把拉过她,摆出一副长辈脸,“现在进集团,下一步就要分家产了,你不介意”

    易佳夕笑了一声,“我介意,有用吗”

    “怎么没用你才是你爸爸正经后代,他易嘉泽放在古代就是个庶子,没名没份的,论资排辈他算老几”

    “现在不是古代了,姑妈。”易佳夕眼睛都懒得抬,看了一眼手表。

    一个简单的小动作,忽然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那人好像也是这么抬手,低头看一眼,眼皮褶起漂亮的扇形。

    易文姗看她真不想管,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那刚才老太太找你谈什么”

    易佳夕回过神来,说,“说我相亲黄了。”

    “黄了”易文姗眨眨眼,表情疑惑,“是跟那个梁先生”

    易佳夕点头,手覆上车门,预备出去。

    还没拉开门,就听见姑妈在背后问,“谁说你跟他黄了”

    易佳夕慢慢回过头,看着易文姗,平静地说,“梁霁辰。”

    “这不可能,人家什么都没说呀。”

    易佳夕不自觉睁大眼睛,不确定地反问,“您确定”

    易文姗轻轻拍上易佳夕的手背,嗔笑道,“我给你介绍的人,我能不确定我问过他老师了,就是什么都没说啊。”

    开车回家的路上,易佳夕胃饿得有些不舒服,她这几天频繁喝酒,今天没吃早餐,现在午饭还没着落。

    身体不舒服,心里却包裹着一层难以捉摸的愉悦感。

    她戴上蓝牙耳机,拨通钱之航的电话,“帮我个忙。”

    “有事您吩咐。”他永远没个正形。

    易佳夕语气轻松,“那天我在你店里落了一只耳环,帮我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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