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给人作这种陪,他本就不是长袖善舞的人,立刻道歉,“对不起,易小姐,我这就走。”

    “等会儿,”易佳夕撑着床半坐起来,“就这么走了,今天不是白跑一趟”

    她看人的表情总带着点讥诮,讲话也不怎么客气,直白到残酷。

    何洛却感觉易佳夕不是为了侮辱人。

    好像她那个人一贯就这么说话,不是在针对他。

    何洛进退为难,艰难地说,“那”

    易佳夕对他挥了挥手,“去客厅睡吧,明天早上再走。”

    说完,她坐起来,踢掉了高跟鞋,旁若无人地朝卧室里的浴室走去。

    虽是喝过酒,易佳夕却还保留着几分清醒,没作死地去洗泡泡浴,简单地冲了一下,洗去旅途疲惫和熏天酒气。

    再回到房间,那小鲜肉已经不在了。

    她也懒得管那人是走了还是在客厅里,拉上窗帘,躺上床,习惯性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有人发来一条新消息,上面写着明天上午十一点半,丽缦酒店一楼西餐厅,梁霁辰。

    后面还跟了一串手机号码。

    是姚金玲的助理发来的。

    此人姓徐,跟了老太太十多年,连语言风格都和他的主子一模一样。

    说得没头没尾,却简洁易懂,至少易佳夕一目了然。

    这是一条单方面通知,不需要回复,只需要她遵从。

    她看完,顺手就给删了。

    易佳夕一觉睡去,连失眠都空隙都没有,适当的酒精是一剂恰到好处的安慰品,她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不是自然醒,是被敲门声吵醒。

    是昨晚那个何洛,问她需不需要让人送早餐上来。

    易佳夕从床上坐起来,揉揉眼睛,隔着门问,“几点钟了”

    “十一点左右。”

    她隐约记得昨晚徐助理发来的消息中提到的时间,不慌不忙地起床洗漱,简单化了个妆,上完眼线,发觉太隆重,又给擦了重来。

    易佳夕开门,酒店已经送了早餐上来,顺便还给送上一套崭新的女装。

    何洛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她一露面,他立刻拘谨起来。

    她没打招呼,顶着张起床综合症厌世脸坐到沙发上。

    一方现代化风格的矮桌上摆放着各式早餐,中西结合,装在精美的餐盘中,易佳夕没什么食欲,随便吃了块可颂配冰美式。

    “打前台电话,帮我安排一辆车。”擦净手,易佳夕对何洛说。

    何洛照做,前台说钱之航已为她备好车和司机,就在门口,随时候命。

    易佳夕微微颔首,随意地扫了一眼墙上那道风格颇为古典的挂钟,心里感叹着钱小少爷这洋不洋村不村的城乡结合部式土豪风。

    她忽然发觉哪里不对。

    她眨眨眼,努力睁大眼睛,却只能徒劳无功地看着时间朝着十二点整的方向进军。

    迟到了。

    易佳夕在宾夕法尼亚读的本科,没继续深造,转头就去了法国尼斯,在地中海的阳光中沐浴三年,骨子里便被染上三份懒散,时间观念很是歪曲。

    但再歪曲,她也觉得迟到半个小时以上不太恰当。

    眼看是来不及了,易佳夕抓起沙发上的手机,拎上包,行动之快如大风过境,连矮桌上的咖啡杯都差点扫到地上。

    她对何洛扔了一句“慢吃,我先走了”,留下他一脸错愕。

    经过这莫名其妙的一夜,何洛心里有些怵她。

    既不像传闻里说的那么放浪形骸,却也实在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刚才吃早餐他都不敢发出太大动静,嘴里正慢条斯理地啃着一块面包。

    何洛干巴巴地咳出一句“那是我的手机”

    然而房门已经关上,人去无踪。

    她走得急,连送来的新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等到易佳夕发现自己无意间“顺走了”何洛的手机,已经是出发后五分钟的事情了。

    三次面部解锁失败,进入密码解锁的界面,而且屏保也不一样再追溯到先前在那间套房里,她从起床就没碰过手机,只是在情急之下,想当然地把触手可及的手机当成了自己的。

    毕竟它们的外观一模一样。

    易佳夕拍拍司机的后座,“能借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吗”

    “好的,易小姐。”司机放缓车速,将手机递给易佳夕。

    易佳夕拨通自己的电话,是何洛接的。

    她言简意赅地告诉何洛送手机的地点,那边答应尽快送到,她想了想,又说,“手机密码给我。”

    “啊”

    “密码给我,借你手机办点事,不看你隐私。”易佳夕语气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何洛几乎是没有犹豫就报出了手机密码。

    经过昨晚,他几乎是一分本钱没出,就能得到钱之航向他许诺的资源,一个密码而已,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功亏一篑。

    她昨晚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删了那条短信,也就没了号码,很简单一件事,却不得不绕弯路。

    易佳夕心里很难得地生出了点后悔。

    好在现代社会,信息渠道多样,想要找到一个人,除了手机号码还有许多种方式。

    打开何洛的手机,易佳夕打开微博,退出原有登陆,登上自己的账号,搜索“梁霁辰”这个名字。

    她听老太太提过,给她介绍的这人是个青年音乐家,享誉中外,符合社会认可的有为青年。

    再加上他的名字实在太特殊,连重名的都没有,易佳夕几乎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那个排序第一的黄v账号。

    他的头像质朴简单,是一只大提琴的经典特写,颇有中老年屏保的气质。

    点进去,她直接略过账号里发布的内容,点进私信,斟酌片刻,给梁霁辰发去一条私信。

    易佳夕想当然地觉得,现代人离不开这些社交软件,时不时就要点进去看一下,只要开了推送,立刻就能收到她的“迟到提示”。

    发完消息,易佳夕退出微博登陆,锁上手机,平静地等待着到达目的地。

    丽缦酒店,位于g市最繁华的中心地段,是易家旗下众多酒店品牌其中的一个,远远就能看见酒店门口那座引人注目的雕像。

    一只体型巨大身态流畅的黑狼赫然伫立,身边竖着手持刀斧的士兵,颇有气势,威风凛凛。

    城中一直流传着关于丽缦的传说,连出租车司机载着外地游客到达酒店时,都会告诉乘客,这是酒店老板请了风水先生,特意打造的镇店宝物。

    易佳夕下车,步履轻松,直奔酒店大堂。

    大堂经理一早收到通知,在此待命,见到易佳夕进来,第一时间露出无可挑剔的笑容迎上去,“易小姐。”

    易佳夕没见过他,只冲他微微点头,问,“有没有一位梁先生”

    “早就到了,我带您过去。”

    经理前倨后恭,带着易佳夕来到西餐厅,嘴里一刻不停,向易佳夕介绍餐厅的管理模式和人事情况。

    易佳夕不耐烦地一抬手,“我是奉命来相亲的,不是来视察工作的,你留着对别人说吧。”

    这个“别人”是谁,经理不敢多问,沉默地带着易佳夕朝里走,经过吧台,来到里面更隐秘开阔的小厅。

    易佳夕脚步顿住,看见坐在不远处靠窗处的那个男人,眼里有片刻的错愕。

    他们只有一面之缘,也谈不上是愉快的体验,本该是过目即忘的陌生人。

    可这位梁先生实在是令人过目难忘,就是不看他的脸,单是他身上无形散发的矜冷气质,正襟危坐的姿态,就是她见过的人中独一份的。

    就是在这餐厅里,也是一道与众不同的风景线。

    易佳夕对上梁霁辰的视线,对他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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