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辰南王府谢翊书房内。
    罗宏手执一份上了火漆的密保,奉给谢翊“据探子来报,殷灵子作为塞北官宦之女, 理应是要赏给七皇子手下那些平定塞北之乱的功臣的,可不知为何,竟被收押至了府内地牢。”
    室内烛火辉煌。
    谢翊坐在案前, 以细柴拨弄着烛心, 漫不经心道“此乃江边客所为。”
    “江边客”罗宏微怔“七皇子麾下最得力的那位谋士”
    “正是。”
    “他此般意欲何为”
    谢翊未答,只是问“七皇子府内地牢图纸可有留存”
    “有。”罗宏不解“殿下是想做什么”
    谢翊站起来, 唇角微勾
    “夜访七皇子府地牢。”
    “殿下万万不可”罗宏半跪在谢翊跟前, 急切道“七皇子府邸建造之初, 就请了南施国最好的工匠,名义上是说架构府邸陈设,实则为得就是打造那一座密不透风的地牢。那里头可关押着诸多在刑部已除了名、命了死的人, 因七皇子之名,无人敢搜查, 才存活至今。若进了那里, 等同于戳穿了七皇子的老巢,那里, 委实去不得若殿下执意,不若让属下前去”
    “此番,我便是要戳穿他的老巢。”谢翊幽幽地在笑。
    “七皇子如今盛得朝中支持,殿下与他对立,并非良事。”
    “罗宏你可记得, 先前抓到给父王下毒的是何人”
    “记得。”罗宏蹙眉“是七皇子之人。”
    手上的火漆密保,被谢翊捏得咯吱咯吱地想,他笃定地朝罗宏笑了笑,说“他既已选择拿捏我家人,那我便要让他知道,我辰南王府的厉害。”
    谢翊话音刚落,自门外忽然传出银铃般的笑声。
    罗宏警惕地住了嘴,打开了门。
    只见王妃携着闻月一同进了书房内院,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
    见房门洞开,谢翊正在屋内,王妃便拉着闻月,站在院外,口气炫耀地同谢翊道“阿翊,总算是找到你了。你快瞧瞧,母妃给闻月挑得这一身狐绒红毡斗篷好不好看”
    谢翊一抬眼,便捕捉到了院中那个娇俏的身影。
    她被王妃拉着,脸上有些赤红,始终不肯抬头向他,只侧着脸三心二意地假装同王妃说话。
    此刻,那一身狐绒红毡斗篷披在她身上,衬得她本就红润的脸颊,愈发剔透。上好的狐绒蓬松地嵌在斗篷边缘与领口,隆冬时节,她委实怕冷,整个脑袋仿佛埋进了狐绒里头,暖暖的,入眼便觉得娇憨至极。
    腊月的风,吹动着她领上的狐绒,柔柔软软,像是掸在了谢翊心上。
    谢翊的心头,蓦地就软了。
    呆呆的,他回了声,“好看。”
    闻月听后,下意识地抬头。
    谢翊与她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块。
    与此同时,她也一并见到了谢翊眼中温暖的宠溺。
    跟触着了火似的,闻月飞快地挪开了眼,脸蛋上的那两块红晕,不自觉地蔓延上了耳根。
    王妃瞧了闻月一眼,又瞧了自家儿子一眼,无奈地笑着摇头,对闻月说“阿月,我就跟你说嘛,阿翊定然也觉得好看。你偏不信,这下好了,他都看呆了,待会儿和罗宏公务处理不完,可要怪你了。”
    闻月的脸红得快滴下水来。
    王妃见了,便不再拿谢翊与闻月开涮,只拉过闻月的手,将她往院外的拱门带,“走走走,不妨碍他们,咱们再去挑几件旁的袄子。”
    “好呀。”闻月点头。
    临走前,王妃还不忘招呼罗宏“罗家臭小子,今儿个别急走,留下来用晚膳”
    罗宏朝她抱拳“谢王妃。”
    须臾之后,王妃挽着闻月并肩朝书房院外走去。
    遥遥地,谢翊站在书房内,听得王妃特意将声音放的老大,同闻月说“若冬季成婚,这狐绒红毡斗篷披在那凤冠霞帔外,定然好看极了。”
    闻月不置可否,只是低头在笑。
    谢翊闻言,唇角不自觉地染上了温柔的笑靥。
    他忽然觉着,一切的一切
    或都将在这嘉邺十七年的冬夜里,划归平静。
    罗宏与谢翊并肩,相距不过咫尺。
    当下,他分明瞧见谢翊望向闻月离去的目光中,满是温情与怜爱。
    罗宏无奈地叹了口气,侧过脸,问“殿下是想救出殷灵子”
    “是。”谢翊回过身,“亦不是。”
    “可殿下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殷灵子”
    “不必多言。”
    谢翊摆手,关上门,打断罗宏再将话继续说下去。
    罗宏蓦地半跪下去“殿下恕属下多嘴,属下想问一句,这殷灵子是否为闻月要殿下所救”
    “何处此言”
    罗宏道“上京之路,我们一行人曾逢一位塞北女商人,当时闻月与她交谈甚欢,甚至用塞北方言同她招呼。当时伍林曾纳闷她怎会塞北方言,她便回应道,她曾有一塞北好友,相交数载,她说她那好友曾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灵子。”
    谢翊未置一言。
    罗宏懂,这是默认。
    罗宏越想越气,拳头捏得死紧。心想闻月这臭丫头,旧茬儿还没过,又添了新茬儿。先前害殿下进瘟疫村染病之事,他还没同她算账呢,如今又搞出殷灵子这一茬。更要命的是,这一茬更比一茬难办。
    罗宏恨不得当下跑出去捏死了她,但仔细想想,到头来遭罪的是自家殿下,还是算了算了吧。
    他们罗家自有先令,为辰南王府之事所忠。
    罗宏为罗家长孙第五代,定然要为辰南王府之事鞠躬尽瘁。
    既然谢翊要做,那他不问缘由也要替谢翊达成。
    罗宏认真道“殿下,救殷灵子一事,让属下去吧。”
    “不必。”谢翊将他扶起来“你以为,七皇子府上最得力的剑客是谁”
    “江边客。”
    “江边客剑术排行上京前十,你列位十三,敌不过的。”
    “可殿下您”
    谢翊行至案桌旁,取了支狼毫笔,在手上把玩,“我位列三甲,一个江边客不足挂齿。更何况,你我都明白,这塞北小官之女殷灵子就是个幌子,他意在我。”
    罗宏犹豫,“可江边客既知殿下会去救殷灵子,定然准备了天罗地网给殿下跳,殿下此行太过危险。”
    谢翊沾了墨,用上好的狼毫笔在宣纸上写画。
    他从鼻腔里出了口气,道“众人皆言,江边客谋略武艺惊天,我若不会一会,岂不是错失了这一次他给我准备的机会更何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七皇子府中地牢守得密不透风,连探子都未能一探虚实。此行,我倒是很想亲自去瞧瞧,里头到底是何奥秘。”
    罗宏着急“江边客若真谋略惊天,定不会以明刀明枪同殿下比拼,若有暗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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