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雪。
    银发如雪,剑眉星目,穿着一袭白色长袍,神情冷淡的看着美艳的舞姬翩跹而舞,在他冰冷的目光下,舞姬的动作越发僵硬,坐在一旁的季家家主更是如坐针垫,恨不得立刻挥退舞姬。
    可转念一想,舞姬一走,就得轮到他们这些人跟九霄剑尊大眼瞪小眼了,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头皮发麻,便也不敢真的让人下去。
    他频频看向门口,见季沉歌终于被母亲抱过来,顿时如蒙大赦。
    “剑尊,这便是沉歌,是咱们家这一代里天赋最好的孩子。”
    舞姬识趣的退了下去。
    季沉歌在母亲怀里挣了挣,母亲便将他放下了,他迈着小短腿,自己踏进厅堂,一抬眼,就对上季鸿雪漆黑的眼眸。
    那双眼睛比季沉歌记忆中的更寒冷,更明亮,锋芒毕露,带着犹未散去的战意,只消一眼,便让人忍不住心中战栗。
    九霄剑尊,就是剑仙季鸿雪的另一个名号。
    可眼前的季鸿雪,却跟季沉歌记忆里的季鸿雪很是不一样。
    季沉歌跟季鸿雪其实也只见过一次,就是他从青藤小世界回到重雪宫那一次,那时的季鸿雪同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却要比现在内敛、平和的多。
    至少那时,季沉歌站在季鸿雪面前,并没有感受到这样强大的压迫感。
    坐在族长下首的男人是季沉歌这一世的父亲,俊美温雅,气宇轩昂,身上带着股沉静的贵气,与身边愁白了头发的族长截然不同。
    与母亲一样,这位便宜老爹和季沉歌上辈子的父亲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他看着小小的季沉歌,神情带着九分的骄傲与一分的不舍。
    他用眼神吓退了几乎要在门口抹眼泪的妻子,转而柔声对季沉歌道“沉歌,从今日起,这位九霄剑尊便是你的师尊,你要随他去重雪宫修习剑法,潜心修炼,来,快见过你师尊。”
    季沉歌垂下头,乖巧的喊了一声“师父。”
    不是师父,是师尊。季霖正想纠正儿子的失误,季鸿雪却淡淡嗯了一声,他立刻识趣的噤了声。
    季鸿雪问他“你可明白,随我去重雪宫意味着什么”
    季沉歌心中急转,无数种应对方案浮现在脑海,又在转瞬间被他一一否决。最后,他实话实说道“去了重雪宫我是不是可以不画符了”
    他还没有开始学习符箓之术,但这几年来,他已经知道了制作符箓的基本程序,远不是提笔乱画一通那么简单,光是画符用的墨水,就讲究到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季沉歌看着堂兄堂姐学习符箓之术的惨状,第一次殷切的期盼能早日回重雪宫去。符箓嘛,可以当个副业学一学,但让他专业干这个,还是免了的好。
    厅堂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扎在季沉歌身上,季沉歌再次垂下头,似乎是怕被大人们指责。
    半晌,上座的人语气平淡的应了一声“的确如此。”
    “过来。”
    季沉歌依言走了过去,他走到离季鸿雪只有一臂之距时,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他肉肉的肩膀,在他身上随意捏了捏。
    季鸿雪淡淡道“的确是练剑的好苗子,若是学符箓,那便是糟蹋了。”
    季家众人“”
    这么多年过去,九霄剑尊对自家传统技艺的偏见还是如此之深。
    季沉歌抬起头,真心实意的对季鸿雪笑了一下,右脸颊凹出一个浅浅的酒窝。这个酒窝很可爱,可惜长大了就没了。
    季鸿雪见他如此,亦是勾了勾唇角,弧度微小的几乎不能称之为笑,但季沉歌还是察觉到了季鸿雪的真实情绪。
    季鸿雪今日心情不差,对他也还算满意。
    季鸿雪肃声道“你要知晓,随我去了重雪宫,就意味着不能时常见到你的双亲。”
    季沉歌用葡萄似的眼睛看着他,有些紧张的抓着衣角,奶声奶气道“没事,我本来也见不到他们的。”
    语气里似乎还夹杂着一点点怨气。
    季霖“”
    季少夫人“”
    他们都是修真者,时间观念与凡人不同,平时不是修炼就是忙于事务,十天八天去看一次儿子已经算是十分勤快,但在小孩子的立场上咳,的确算聚少离多。
    不过,季沉歌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以后能回来看看爹娘吗”
    季鸿雪道“待你学会御剑而行,即可自行回来。”换言之,他不会再踏入季家的大门。
    小小的季沉歌便欣喜而期待的点了点头,像是即将和大人一起出去玩的孩子,没有丝毫不舍与悲伤,只有满满的期待。
    大概还是没有真正了解现在的状况。
    不过胆子很大,不是离了父母怀抱就哭哭啼啼的孩子,也不怕季鸿雪身上的冷气,的确是好苗子。
    季鸿雪目光扫向季家族长,冷淡的点了点头,“让他收拾行李,两柱香后出发。”
    族长站起来,恭敬地行了一礼,神色激动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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