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帅推着送药车来到病房四楼,认真地阅读着每位病人的医嘱和注意事项,将病人们服用的药物分类放好。

    这是他第一天上岗,尽管就职前经历过为期三个月的就职培训,送药的注意事项也训练多次,但第一次面对精神病人还是令新手护工王小帅有些紧张。

    院里的老人告诉他,病人们经过药物和定期的心理治疗,大多数人的精神状态是十分稳定的,加之病房内不会放置具备攻击性的物品,病人们的状态更像是疗养或是养老。就算有异常表现,主治医生也能提前察觉到,医护人员安全系数很高,不用太过担心。

    王小帅深吸一口气,拍拍胸口,告诉自己要保持平常心,态度自然即可。

    送了一圈药,一切如前辈们说得般顺利,王小帅紧张之心渐去,来到最后一个单人病房门前。

    他拿起医嘱单子,见上面写着

    姓名简淮

    年龄18

    病症精神分裂症

    医嘱病人有过狂躁表现,药物治疗后状态平稳,目前无攻击表现。服用奥氮平,起始剂量30g日,维持剂量20g日。

    “剂量这么大吗”王小帅看到药量后嘟囔一句,盯着医嘱皱起眉头。

    培训时他有学习过各种神经安定药的使用方法,奥氮平是一种副作用较小可长期服用的药物,但它的起始剂量和维持剂量一般是10g日,老年人更是要减到5g日,18岁以下者不宜使用。

    患者简淮已满18周岁,但他是一年前入院的,住院时只有17岁,且已服用一年远超其他患者的大剂量神经安定药物,这是不是有点

    王小帅隐约觉得不妥,但病人的具体情况、发病史只有主治医生知道,保密性很高。说不定这位叫做简淮的病人,真的严重到了需要大剂量服药的程度,他只是个护工,没有质疑的资格。

    他忍不住看向长期医嘱单末尾的主治医生签名,发现签名被涂改过,之前的名字被黑色签字笔完全涂黑涂实,两个墨色的方框后面写着“时长风”三个字。

    王小帅昨天才来临渊市第三精神病医院报到,谁都不认识,也不了解长期医嘱单的医生签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当然,这也不归他管辖,他的任务只有送药送饭而已。

    “简淮,吃药了。”王小帅拿着药推开病房门,室内阳光明媚,一个身着白衬衫黑色休闲裤的人正靠坐在病床上低头看书。

    他的年纪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身形略显单薄,阳光照射在他身上,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融入光线中般透明。

    走廊与病房的明暗变化令王小帅一时间看不清简淮的面容,他仅是眨了下眼睛,原本坐在病床上的人竟已来到他身前,速度快到让王小帅难以察觉。

    “又是20g。”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轻笑中,王小帅手中的药已经被简淮拿走了。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王小帅紧张起来,他倒退一步,见简淮衬衫领口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不由得说“简淮,你没穿病号服。”

    按照规定患者必须穿病号服,方便区分病人和探病家属。而且病号服多宽松柔软,避免患者产生被勒住的不适感从而刺激到他们的神经。

    “送洗了,没找到替换的。”简淮端起水杯,用手掌将两片药送入口中,和水一起吞咽。

    王小帅见他喝下药,抓了抓头发“我去找件新的,等会给你送来。”

    “多谢。”

    简淮比王小帅想象中有礼貌,神态举止很正常,一举一动都能看出教养极好。

    按照他的表现,不久后就可以出院观察了吧。王小帅暗暗边想边离开病房,临走时不忘将门关好。

    关门时,王小帅瞥见简淮双手插兜看着他,像在盯着他离开。

    王小帅忽然觉得毛毛的,搓搓胳膊,赶快关门走了。

    确定新来的护工走远后,简淮摊开左手,掌心赫然躺着两片药。

    单人病房环境还不错,不仅有独立的卫浴,室内还配了张固定在地面上的书桌。简淮将两片药放在桌面上,拿起其中一片嗅了嗅,疑惑地挑眉“像是维生素”

    另一片倒是简淮熟悉的奥氮平,有人悄悄地为他减少了过重的药量,是谁呢

    简淮盯着维生素与奥氮平,忽然笑了下,是谁并不重要。

    他伸出食指,按住那片奥氮平,用力碾压,碾到片状药剂变成白色粉末。

    用纸张小心地将粉末扫进手掌,简淮打开窗户。为防止病人精神失常跳楼,病房的窗户都有护栏,两根护栏间仅能通过一只手。

    简淮将手掌伸到窗外,轻轻一吹,粉末很快飞入空气中消散不见。

    他站在窗前,安静地闭上眼睛,任早晨还带着一丝凉意的风吹拂在脸上。他一只手握住护栏,一只手捏着剩下那片疑似维生素的药物,药片夹在修长的指节中,简淮的手指只要一用力,这片药就会像方才那片一样被碾碎成粉末。

    而简淮终究没有施力,他关上窗户,走到床边,自枕头下摸出一把约十厘米长的匕首。

    病房中是不能有任何具备攻击性的尖锐物品的,连笔、筷子一类的东西都不许,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的简淮却藏有这样一把杀伤力很强的锋利匕首。

    他举起匕首,对准自己的掌心,银色的刀面映出他年轻的脸。

    简淮拿着匕首用力刺向手掌,忽然听到开门声。他的手指一挑,匕首仿佛一只银色的蝴蝶般在他手上翻转数下,瞬间没入衣袖中。

    “我给你找了件新的病号服。”那个胸前名牌上写着“王小帅”的新护工推门走进来,把病号服放在床边。

    “哦,谢谢。”简淮站在桌边,状似在系袖口的扣子,不动声色地看着王小帅。

    “需要我帮你换吗”王小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有培训过帮助生活不能自理的病患换衣服。简淮看起来年轻又正常,应该不用吧

    “我自己换。”简淮道。

    “那就好,一定要换哦,我忙完会来检查的。”王小帅提醒他。

    说罢王小帅转身离开,他背过身开门时,简淮的匕首自衣袖滑到掌心,悄无声息地走到王小帅背后。

    简淮身高178,王小帅仅有170,他站在王小帅身后,刚好能看到这位新护工毫无防备的后颈。简淮喉结滚动了下,持刀的手微微抬起,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在白皙的皮肤上绘出一道道狰狞的纹路。

    王小帅丝毫没察觉到身后的危险,他开门、关门,毫发无损地走出简淮的病房,整个过程中,他幸运地没有回头,没有看到那柄匕首,没有发出惊叫声刺激简淮。

    一直到他离开,简淮始终维持着举刀的姿势,没有继续攻击。

    门关上后,简淮歪了歪头,狠狠咬了自己手腕一口,疼痛令他松开手,匕首落在地上。

    “我没疯,”他用力捏住手腕上的咬痕,执拗地自言自语道,“没疯。”

    简淮许久后才冷静下来,他弯腰捡起匕首,继续把刀藏在枕头下面,衣服也没换就飞快地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沉沉睡过去。

    期间王小帅来为简淮送午饭和晚饭,见简淮一直睡着,也不意外。奥氮平有嗜睡的不良反应,吃了双倍剂量的神经安定药物,不睡觉才怪。

    王小帅看看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个蚕蛹般的简淮,心中微微叹气,这么年轻的一个人,怎么就患上精神分裂症了呢

    王小帅惋惜地推着饭车离开,又忙碌一阵,夜晚到了。

    今天是他夜班,才上岗第一天就要值夜班令王小帅有点不安,一直教他做事的前辈倒是说他运气好,夜班之后可以休息两天,白班第二天却还要来上班,医护人员都盼着上夜班。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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