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里一点点融化。
    手机响了,任尔东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查来查去,又查回去了。
    任尔东指代不明,但夏冰洋心里清楚,他说的是冉婕谋杀案,他们查凶手又查回了闵成舟身上,这两天算是白折腾。
    夏冰洋扫了一眼短信,反手把手机盖在吧台上,没有回复,没过一会儿又把手机拿起来,随着他的角度一起躺在吧台上,播出纪征的电话。
    白天他打过两次,打不通,今天晚上也只是闲来无事试试看,估计多半打不通。
    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转着酒杯,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忽然,嘟声消失了,一道清脆鲜亮的女声响起“喂”
    夏冰洋转动酒杯的手顿时停住,直起腰,盯着吧台沉默了片刻,问“你是谁”
    女孩儿不答,只道“你找纪哥哥吗等一下,他在洗澡哎呀,吴阿姨你看,小猫吃东西了。”
    那边淅淅索索响了一阵,夏冰洋隐约听到纪征的声音由远至近,管那女孩儿叫小蕖。叫小蕖的女孩和纪征说了几句话,声音很远,听不清楚。然后纪征把手机拿了起来,道“冰洋。”
    夏冰洋清清楚楚地听到这女孩很亲热的把纪征叫做纪哥哥,并且纪征对她的态度也很是温柔,这让他心里很不爽快,生吞了一块生铁似的,胸腔里堵塞地喘不过气。
    他没回应纪征,阴沉着脸又往杯子里倒了几块冰。
    纪征没听到他说话,还以为他把电话挂了,把手机拿下来看看,显示还在通话中,于是又道“冰洋”
    夏冰洋还在往酒杯里倒冰块,杯子里倒满了,他把冰块盒用力往吧台上一墩,道“哦。”
    客厅里,边小蕖和吴阿姨围在黄狸猫身旁哄它吃东西,吵吵嚷嚷的,纪征离开客厅往浴室走过去,走进浴室反手合上推拉门,道“我正想打给你。”
    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和他通电话,夏冰洋不想刻意显得冷漠,但是一时调动不起自己的情绪,只淡淡道“有事”
    纪征略静了一静,察觉出他态度有些不对劲,只当他心情不太好,用肩膀夹着手机,脱掉西装外套搭在门后的衣帽架上,道“我去找过栾云凤了,也去车祸现场看过,有些发现。”
    夏冰洋悄悄提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这么消沉,道“什么发现。”
    纪征走进浴室里间,打开水龙头往浴缸里放水,然后顺势坐在浴缸边沿,腾出一手边解着衬衫扣子边把唯一疑似肇事者司机曹武的不在场证明陈述了一遍。
    “车祸现场应该没有第二辆火车,栾云凤大概记错了。”
    到最后,纪征平静地说出自己的猜想。
    “记错了”
    夏冰洋心有疑虑“栾云凤在说谎”
    纪征的声音很低沉,很有磁性,缓缓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极为可靠“说谎倒不至于,她的记忆或许出现了偏差。她说发生车祸时听到了货车的喇叭声,我去交通局查过718入口和十字路口的两台摄像头拍摄的录像,没有在车祸发生时间段发现货车经过。”
    夏冰洋觉得不对“你怎么查的录像”
    纪征道“我托一名律师朋友到交通局帮忙查了查。”
    夏冰洋想了一会儿,皱眉道“那龚海强的确是撞死雷红根的唯一肇事者”
    纪征却道“未必。”
    “什么意思”
    纪征略弯下腰,伸手试了试浴缸里的水的温度,道“我在龚海强的手机里查到一通通话记录,时间是5点53分,就在发生车祸10分钟前。当天龚海强和栾云凤去市里给饭店送货,饭店厨师发现几袋变质的腰果,就让龚海强返回去想办法解决。龚海强接到电话后对饭店厨师说从前面掉头,立刻返回去。如果龚海强没有说谎,真的在718国道十字路口掉头往回赶,那这起车祸就没那么简单了。”
    夏冰洋反应迅速,立刻从他的话里提炼到重点,再顾不上使脾气,忙道“调头如果龚海强真的调头了,那雷红根怎么会从北面的单行道被撞到南面的单行道他本就应该死在由东往西的北面单行道才对。”
    纪征道:“没错,但是我们没有证据。栾云凤当时昏迷了,没看到龚海强在那条单行道出的车祸。龚海强调头只是一种假设,没有证据能证明我们的假设是对的。”
    夏冰洋喝了一口酒,被冰的一激灵,皱着眉把酒咽下去,道“我们没有证据证明龚海强调头了,但有人可能证明龚海强没有调头。”
    “你是说徐辉”
    “是。徐辉亲眼看到车祸发生,亲眼目睹龚海强在靠北边的车道撞死雷红根,随后试图逃逸,从现有的人证和物证来看,龚海强没有调头。车祸现场只有一辆车,并且龚海强是肇事者逃逸的可能性最大。我们不能为了翻案而翻案,不讲证据只讲逻辑,采用有罪从疑的思路调查这起车祸。”
    “那你的意思是,不查了”
    夏冰洋又抿了一口酒,肃然道“查,当然要查,一定要查到最后,但是立场要摆正。我们不是为了给龚海强翻案,也不是找证据证明徐辉的言辞不可信,我们要做的只是把这起车祸调查的更透明。这才对栾云凤和徐辉都公平。”
    纪征默了大半晌,忽然低笑了一声,道“好,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夏冰洋端着酒杯,顿住几秒钟,佯装不在意地问“笑什么”
    纪征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长大了,而且做的很好。”
    夏冰洋没少被人夸奖,但听着纪征的夸奖,比旁人成吨的赞美都让他高兴。
    他趴在吧台上,一点点地转着酒杯,翘着唇角问“我做的好吗”
    纪征把掖进西装裤腰的衬衫下摆抽出来,解着最后两颗扣子,低声笑道“好。”
    夏冰洋心里很得意,道“那你夸我。”
    “做的好。”
    “刚才说过了,换一句。”
    纪征捏着最后一颗纽扣停住了动作,低头细想了一会儿,道“很聪明,很理智。”
    夏冰洋瘪瘪嘴,换了个耳朵听手机“就这样”
    纪征又笑了一声“不够吗”
    夏冰洋一怔,很痛苦似的埋下头,把脸贴在冰凉的大理石吧台上,定神缓了好一会儿,等到脸被冰的消退了几分热度,才低声问“你在干什么”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手机里传来滴滴拉拉的水声。
    纪征又试了试水温,道“准备洗澡。”
    夏冰洋端起酒杯贴着额头,缓缓道“那你”
    他才说了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脸往下一埋,整张脸贴着冰凉的吧台。
    纪征耐心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后文,只觉得他今晚有些反常,于是把水关上,问“冰洋,怎么了”
    夏冰洋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别叫我。”
    纪征身上的衬衫沾了浴室里的水雾,湿淋淋的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他脱掉衬衫扔到地上,又问“你怎么了”
    浴室里回音颇大,湿衣服摩擦皮肤表面的声响也清晰可闻。
    夏冰洋又低低地叹了声气,脸不停的在冰凉的台面上滚来滚去,道“没事儿,你让我静一静。”
    纪征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安静一下,也没有继续追问,只听着电话耐心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夏冰洋貌似平静下来了,道“纪征哥。”
    “嗯”
    “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夏冰洋故意把声音捏的扁平,听起来不搀丝毫情绪道“刚才接电话的女孩儿是谁”
    女孩说的应该是边小蕖了。
    纪征想了想,道“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他不在蔚宁,托我照顾他妹妹几天。”
    他不是有意对夏冰洋说谎,而是边小蕖和他的关系有些难以解释分明,中间牵扯了一重又一重的难题,他说起来都觉头疼,就不想拿这些问题去烦扰夏冰洋。
    他心里虽然还存疑,但是听到纪征这么一解释,夏冰洋立马就信了,又磨磨蹭蹭地拖延了一会儿时间,等到不得不挂电话时道“那我挂了。”
    纪征道“嗯,下次联系。”
    挂掉电话,夏冰洋把整个上半身都趴在吧台上冰着,怅然所失地叹了一声气。
    几分钟后,他忽然站起来走向卧室,拿出一套衣服对着穿衣镜穿戴起来,换上一件肩膀绣着蓝色花纹的黑色衬衫,扣子解到第三颗,露出一弯若隐若现的胸肌线条,随意用手捋了捋头发,还拿起香水瓶往腰部及以下部位喷了几下香水。
    他骚包多年,深知香水味往下沉,直接把香水喷在腰胯,香水味往下走,随着扭动的腰胯沉到脚踝,那效果简直跟行走的人形春药差不多。
    把自己收拾妥当,夏冰洋拿起车钥匙出门了,下楼途中给任尔东打了通电话“小区门口等我,今天晚上爸爸带你飞。”

章节目录

兵者在前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棋子小说网只为原作者斑衣白骨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斑衣白骨并收藏兵者在前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