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知道,可能也会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林歘来。好歹自己能有非常清晰的记忆,而他只能在只言片语的碎记忆中记得最重要的事情,然后在再次来临的时候以为自己做了一场预知梦。
    大抵就是这种感受吧。
    纪然在一堆谷物碎屑中低头思忖,这次循环开端就是从接过大爷送的猕猴桃开始。过程时间,结束时间自己也不得而知。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循环地点不是在闷热不透的长途车上,时间循环没有规律。如果真的在车上那她就不知要在车厢里循环多久。
    如记忆中一样,到了一个分叉小道儿大爷说自己得去地里拉东西不能再继续带着她了。
    大爷临走之前又说“虽然这黑灯瞎火,看着怪渗人,但其实最安全,因为方圆几里也不会见个人,那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要说起来都没人心可怕。”
    纪然上次是被这话逗笑了。这次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理,人心的确比鬼怪更可怕。
    鬼怪是一种虚幻不真实的精神惊悚,而人的恶却是真实存在的。
    纪然犹豫了半晌,终究是没把那句“您能送我回去吗”讲出来,显得自己脸大不说,更重要的是,大爷来这里本来准备在菜地临时小棚里住一夜,第二天早上带菜离开。
    他不知道发生的任何事情,所以又怎么会轻易就答应她得请求。
    她道了谢,想到魏灵家里种种奇怪的事情,就决定先逃离这里再说。虽说路途依旧遥远,靠双腿走回去是个难题,但总比到她家不知所措又不能离开强得多。
    手机依旧没讯号,纪然改变主意,准备不去魏灵家,暂时先折回去。
    走了一会儿身上逐渐暖和起来,背后有束光透过黑夜映照在直行的坑洼村路上。由远及近伴着发动机的声音嗡嗡的传过来。
    纪然心里一凉,意识到这个时候正是魏灵骑车来接自己的时间。
    整个村子也就这一条路通到外面,她们迟早要相遇。
    那车和上次一样,“嗖”的一声从她身边窜过去,过了几十米后又风风火火调了个头,车灯明亮刺眼,纪然一时间看不清楚眼前的任何东西。
    和上次循环见面如出一辙。
    明亮的车灯里有个声音喊“纪然”
    纪然在刺眼的光亮中沮丧着一张脸。
    魏灵开着那辆老式125a摩托车停在她身边,因为车身很高,她停下来时双腿差点蹬不住地面。这画面纪然很是熟悉。
    “真的是你啊纪然”魏灵满脸兴奋,似乎很开心,她扬了扬头,指着自己的摩托车“快上车我带你回去。”
    纪然站着没动,露出一脸假笑“我突然想起来有东西拉在外头拉面店了,这半路上什么都没有,你你能开车送我出村找找吗”
    魏灵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什么东西落在外面了”
    “手机。”她说谎的本领也炉火纯青,“如果我哥半夜联系不上我,就会过来找人,我怕因为手机不在我这,他就过来了”
    纪然半是警示半是玩笑“我们女孩子的见面怎么能让男人介入过来呢所以我得出去找到手机。不然她可能就要过来找我了。”
    魏灵脸色变了变,却也不过一瞬间的事“你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对你好啊,即使这么大了还是心心念念你的安全。”
    说完这话,她下了车,绕到车子后面“那我先送你去找手机吧。”
    魏灵低着头,纤细修长的双手慢悠悠地解着后面绑着的东西。绳子松动了以后,她背对着纪然把铁锨把手攥在手里。
    然后猛地转身,抬手拍在了纪然的脑袋上。
    纪然感到额头上有股黏腻的液体流到眼睛里,看来这家伙这次连装都不装了。纪然神智有些恍惚,只觉得很多东西如同走马观花一般闪烁在脑海里。
    她最后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终于明白魏灵为什么要将一把短锨绑在车后了。
    感情就是为了来掀她的。
    纪然倒下去以后,如同陷入一场不知深浅的云端里。整个人在虚幻中浮浮沉沉的。轻飘飘的,又很温暖。让人留恋不愿离去。
    只不过这种温暖也就片刻时间。纪然感觉到耳边的一阵凉风略过,夜色里颠簸的驴车和铃铛相碰击的声音再一次落进耳朵里。
    有只手捅了捅她后背,说“我这没啥吃的,送你一颗猕猴桃吧。”
    大爷说完这句话,又送给她一只硬邦邦的猕猴桃。纪然在一堆谷物碎屑里裹紧了衣裳。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玩一款什么乡村恐怖逃生游戏。
    而猕猴桃就是她的存档点。
    本来有两个选项,a选项即使调头离开,b选项跟着魏灵回家。生性谨慎不爱作死的她,选择了a及时调头离开。
    谁承想,头没调成,头倒是差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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