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留步啊”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语气里竟然带着几分哀求和讨饶了。再配上一副凄惨形容,实在很可怜。

    沈执生得不丑,非但不丑,还十分精致漂亮。虽说漂亮二字,一般都是形容女子的,但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他的五官极正,且精致玲珑,眉毛很浅,显得睫毛浓郁密长,眼角下一颗红色的泪痣,显得极有风情;今年虽有十六岁,可看起来面容稚嫩,稍微露出点委屈,就像是个讨宠卖乖的孩子。

    不管是谁见了,都会暗叹一句可怜,然后搂在怀里哄一哄。

    可谢陵就不一样,他早就见识过眼前少年的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这点可怜在他眼里,只不过是沈执虚伪作态的小把戏。

    他随手将书砸了过去,正中沈执的额头。当即将他砸得“嗷呜”一声,两手抱头趴了下去。

    “沈公子,我告诉你,于公,我是当朝中书令,而你只是个庶民;于私,我是谢家长房,而你是我弟弟。今日既然在家,我就不跟你谈公,只跟你论一论这私”

    沈执忙不迭地点头,他实在不明白,方才四目相对时,谢陵见他沦落至此,是怎么忍心将那本厚书劈头盖脸砸过来的。

    又是怎么忍心让他跪在大雪地里受寒。

    对“亲弟弟”尚且如此,那万一他知道自己是个假的,是不是要活剐了他

    沈执突然硬气不起来了。想到此生自己的双腿同谢陵的腰再无任何缘分,心里百感交集,好半天才闷闷地憋出一句“论什么论谢公子还以为是华山论剑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要是喊句疼,我就是你孙子。”

    “沈公子,你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在你罚跪的一个时辰里,大理寺的人来了八趟,刑部五趟,宫里传旨提你归案三回。谢府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谢陵蹙眉,意有所指道“你以为我冒着抄家灭门的大罪,强抢你回府,就是听你在此怨天尤人的”

    沈执嗤笑一声,抿唇未言。

    谢陵见他如此,冷笑“怎么不说话了先前在官道口,不是像条疯狗一样,扑过来厮咬,现在怎么哑巴了”

    沈执悄悄揉了揉眼睛,疲倦道“谢公子,时过境迁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也不求你原谅,给个痛快很难么”

    谢陵微微一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沈执未曾抬眸,自顾自地低喃“今日我落在你手里,自知命不久长,我害你至此,是我忘恩负义。我自己沦落至此,乃我咎由自取,我什么都不求了,就求个痛快点的死法。”

    谢陵仍旧没开口,沈执面色一黯,心里极失望,“原来谢公子恨我至此,连这个也不答应。那我再求个别的,行么”

    “你说。”

    “我想再见沈墨轩一面,”沈执声音发颤,“自从三年前,你被贬去蜀地,他便再不理我了。”

    谢陵却道“你想搬救兵你觉得沈墨轩能救得了你”他突然摆了摆手,不耐烦了,“趁早断了这个念头,没人救得了你。”

    “我真心实意想见他,并非求救的”

    然而谢陵并不理他,唤来家丁去抬家法过来,沈执一听,只觉得浑身发寒,他牙齿咯咯打颤,余光瞥见家丁手上扛的实木大棍,眼角的泪痣红得发烫。

    他在元祁手里,不止一次尝过这种滋味,如今回想起来,就跟噩梦一样。这样冷的天,这么粗的棍子敲在身上,该是怎样销魂蚀骨的滋味。

    由不得他多想,家丁上来要拖他起来,沈执也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一下挣开,大声道“你是想要活活打死我,是不是”

    谢陵冷笑“今天先断你一条腿,以后白天打断,晚上接好,再打断,再接好,一直到你疼死为止。”

    沈执只要想到被人打到死为止的场景,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他慌忙往后躲,可无论他躲到哪里,都有人在旁边守着。

    他开始慌了,因为谢陵一向言出必践,轻易不谈条件。

    于是慌不择言道“你是中书令,不能知法犯法,你不能对我动私刑,你不能”

    “错,我能”谢陵不耐烦地抬手吩咐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他按住了”

    家丁们不敢再耽搁,冲上前将人按在地上,沈执浑身颤个不停,棍子还没落身上,已经觉得半条命都没了。

    谢陵没急着让人动手,反而缓步行了上前,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他一遭,摇头道“我以为你跟着皇上,即使没有丝毫长进,也该加官进爵了,竟没想越过越惨,怎么回事”

    沈执颤声道“给我个痛快谢公子”

    “你若是唤我谢公子,那我便无话同你说了。”

    沈执一愣,鬼使神差地明白其中关窍“哥哥”

    他这声哥哥喊得情真意切,如果是三年前的谢陵,定然动容了。可三年后的谢陵,不仅知道了沈执是个冒牌货,甚至知道他是皇帝派来的眼线。

    因此,谢陵并未有任何动容,但并不妨碍他同沈执继续以兄弟相称,顺便相亲相爱,兄友弟恭。

    “现在才知道叫哥哥,早在官道口干什么去了脑袋里装的都是草纸么沈、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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