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陵低声笑道“天底下又不是他一个人姓元,不是让我帮忙对付宁王么那好,我会好好同宁王交涉。他元祁想要凌辱扼杀掉一个人,我偏偏要救,不仅要救,我还要让阿执成为一个顶天立地,人人称羡的贵人我的阿执不比任何人差”
    一觉醒来,沈执发现疼痛去无踪了,浑身轻快得很,料想是自己身体好,特别抗虐,所以一点事儿都没有了。
    从翰林编修转千户所,第一件事儿就是巡防营报告,沈执早就猜到自己会被人针对,可没想到才第一天就被针对了。
    一般来说,千户所手下最少可领八百精兵操练,那管事的小将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随便拨了二百多个老弱病残给沈执,还口口声声说必须好好操练。
    沈执换了身轻甲,看着面前校场上乌泱泱的老弱病残,觉得好牙疼,那将军嗓门跟破锣似的,喋喋不休地念经,末了,才道“这里是巡防营,可不是什么翰林院,把你身上文绉绉的那一套,趁早改掉,否则以后有你苦头吃”
    “我知,还未请教小将军姓名,官职”
    “我姓张,张飞的张,金吾将军,正好管你们这些千户所,我上头还有大将军,以及良王殿下”张金吾见沈执挺客气的,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桀骜不驯,脸色遂稍微放温和些,手指着下面的兵道“这些都归你管了,无论如何,限你在三日之间,将他们所有人的姓名,还有擅长的兵器,以及武功记下来,回头良王殿下询问,你若答不上来,有你苦头吃的”
    沈执估摸着是良王打过招呼了,让这里的人“好好照顾”他,于是便释怀了,兵多兵少无所谓,反正他就是过来混日子的。
    于是清点了人数,将二百一十二人往人少的地方领,自己则是寻了个阴凉地躺着,嘴里还叼根草。
    心想元瑾那厮细皮嫩肉的,当众挨了十杖,肯定疼得痛哭流涕,最起码得躺半月,于是便有了一丁点的安慰,觉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好像也能接受。
    正想得入神,忽听耳边一声厉呵“大胆沈执让你过来操练士兵,你居然躲在此处偷闲”
    其实当初沈执参加春闱考试,上报的名字是“谢初黎”,可不知为何,全天下的人只认他是“沈执”,仿佛喊他沈执,就跟中书令大人谢陵没有半毛钱关系了。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我在带人操练啊,”沈执起身,吐了嘴里的青草,笑道“大家不都练着呢,放心吧,没人偷懒,我看着呢”
    “我是说你”张金吾气得脸色发青,一副要活吃人的样子,“你看看有谁像你一样闲躺着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里可是巡防营,不是让你休闲娱乐的地方”
    沈执暗暗叹了口气,抬眼见日头那么大,他皮肤白,要是在太阳底下晒黑了,且不说难不难看罢,回头谢陵嫌弃他怎么办
    毕竟两人每晚都要干一干,衣服一脱两截色,恐怕当场就让谢陵倒胃口了。
    回头谢陵不得扒开他的嘴,死命往里捣弄谁他娘能受得了
    本来就是以色侍人的宠臣,没了一身好皮肉,拿什么换宠爱。
    “张金吾,你我同朝为官,你又是我顶头长官,按理说,我不应该反驳你,但是”沈执话锋一转,又道“你要知道,我来此地并非本意,既不是想抢你饭碗,也不是来寻事挑衅的。相安无事不好么”
    “好个屁我看你就是找打来人啊,把他给我绑了,拉到太阳底下晒”
    “是”
    张金吾一声令下,立马冲上来几个士兵,沈执也不客气,一脚踢飞一个,张金吾见他还敢反抗,气得大吼一声冲了过来。
    很快又倒飞出去摔倒在地,沈执慢条斯理地将衣袖绑紧,笑道“我听闻巡防营是凭实力说话的地方,实力越强,越受人尊敬。既然张金吾这么热情,那我也不客气了”
    说着,作了一个“请”的动作,二人交手了区区几招,就得出胜负,沈执见此人实在不是自己的对手,也不好第一天就闯祸,于是笑着道“多谢张金吾手下留情,否则我今日就惨了”
    到底谁惨
    一个毫发无损,站在校场上笑得春风和煦。
    一个倒地吐血,大门牙都磕掉一颗,满脸鲜血。就连年长的兵都不由自主地对沈执露出敬佩的目光,就更别说新兵蛋子了。一个个满脸兴奋地望着沈执,恨不得立马拜入沈执麾下。
    “阿执”
    从后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沈执应声回头,惊喜道“哥哥,你怎么有空来巡防营了”
    谢陵仍旧穿着官服,身边站着一位中年男子,看起来是个将军“阿执,这位是戚将军。”
    沈执知道这个戚将军,不仅早就听说过大名,还知道元祁也要敬他几分,于是拱手拜道“见过戚将军”
    戚将军一身玄色铠甲,看起来威风凛凛,也不知道是看在谢陵的面子上,还是未听过沈执大名,甚客气道“你还是唤我戚叔叔罢不愧是谢家的孩子,兄是文官,弟是武将,一文一武皆可保家卫国”
    沈执暗吃一惊,原本戚将军待他客气,已经足够让人意外了,竟然还让他喊叔叔
    既然如此,他就不客气了,从善如流地拱手拜道“见过戚叔叔”
    “我听你兄长说,你从翰林编修调到巡防营了,所以特意过来看看。”说着戚将军环顾左右,微微蹙眉不悦道“这都在做什么”
    沈执还得在巡防营里混,心知武将们最瞧不起暗箭伤人的伪君子了,本也没打算同张金吾一般见识,遂笑了笑“没什么,我们就是切磋了一下,很显然我赢了他”
    谢陵听了,微微一笑“切磋可以,但要点到为止,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连我都打不过,若是碰见个比你厉害的,你现在焉有命站在这里得意”
    沈执暗暗撇了撇嘴,觉得谢陵泼他冷水,可转念一想,以后还是收敛着些,若是真碰见特别厉害的人,那可有苦头吃了。遂笑着点头应道“多谢兄长教诲,我都记住了”
    三人又在巡防营周边随意逛了逛,戚将军约莫还有公务在身忙去了,谢陵也没什么正事,遂拉着沈执往旁边树林里走。
    沈执抬眸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心脏狂跳不止,鬼使神差地猜到谢陵可能想同他打个野战,可又不敢多问。
    万一是自己会错了意思,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正迟疑间,谢陵停了下来,二人站在山坡上,正好能将整片营地尽收眼底,夜色渐深,星星点点的篝火已经烧了起来。
    谢陵抬手指着下面的营地笑道“看见没有,这整个巡防营都将归你所有。”
    沈执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月色太浓了,还是旱久了,只觉得谢陵浑身发光,下意识就往他身边贴了贴,同样笑道“哥哥说什么胡话我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千户所,哪里能掌管整个巡防营。再说了,就我这样的,巡防营若落我手上,京城的治安不得全部乱套了。到时候旁人提起我来,定然要臭骂一顿解气。”
    谢陵道“你哪样了为何这般看不起自己,我便觉得你很好。”说着,主动攥住沈执的手,“这个江山,我们谢家最少占一半”
    沈执一惊,猛然转过脸望向谢陵,见他神色认真,半点不似说笑,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他总是觉得像谢陵这种人,注定是个刚正不阿,两袖清风的臣子,对朝廷,对皇上,对天下黎民百姓,绝无半点私心。
    所以一直以来,沈执埋怨元祁多疑,居然把矛头指向谢陵。
    如今看来,谢陵似乎早就有了谋反之心若是如此,那到底谁是谁非,谁对谁错
    沈执突然觉得自己迷茫了,眼前漫漫山野笼罩在薄薄一层夜色下,他置身其中,显得多么渺小。若再放眼万千世界,自己更是沙粒芥子,不值一提。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何为对,何为错。
    谢陵见他满脸迷茫,攥得更紧了,轻不可闻地叹道“我并非喜欢至高无上的权利,可若没了权倾朝野的本事,我拿什么保护在意的人。”
    沈执有些动容了,眼眶泛酸“我明白哥哥的意思,即便我不帮你,也永远不会拖你后腿。我虽然没什么出息,但总归还是有点用处的,哪怕全世界都跟哥哥为敌,我也愿意为哥哥战死沙场”
    二人推心置腹,顶着山坡上的猎猎狂风,就地打了个野战,山坡上黑沉沉的,谢陵随手将人往树干上一推,高抬起他的一条腿,挂在臂弯上。
    不顾沈执求饶,硬是大张旗鼓地干了一场。还擦拭着沈执的唇角,低声道“哥哥来查岗,你开不开心”
    “卧槽,我开心什么啊”沈执满脸热汗,金鸡独立的姿势,几乎抖成了筛糠,呼呼地抽着冷气,“巡防营里都是男人,哪里来的女人你查哪门子岗”
    谢陵言之凿凿“男人更不行”
    沈执有一瞬间睁圆了眼睛,那条金鸡独立的腿,颤颤巍巍地被翘了起来,能保持他不从半空中摔下来的唯一一样物什,居然还是来自于另外一个男人。
    他简直羞愤欲死,觉得真的没有脸活了,不明白像谢陵这么风雅的人,即便风流起来,也该讲究一下啥叫花前月下,良辰美景罢
    这他娘的孤山野林,鸟都不拉屎的犄角旮旯地儿,有啥好玩儿的。
    很快,沈执又明白了这种地方的野趣儿,好像是挺好玩儿的,他眯着湿漉漉的眸子,睫毛都粘在了一块,微微翕合着唇,像是濒临死亡的河蚌,呼呼地喘着粗气,很久之后,才哑着声儿唤“哥哥,饶命啊,我今天第一天来巡防营任职,还是个不大不小的长官,哪里能在军幾重地,行这种这种共赴巫山的啊,额,你唔,你混混蛋”
    “沈公子,当真是失礼了,一见沈公子,我就是无法自持。”谢陵照样将人往死里折腾了一回,边拢上衣衫,边笑话他,“好了,起来罢,别杵那跪着,我没有那么多压岁钱给你。”
    “呼,你真是个衣冠禽兽,”沈执扶着后腰,哆嗦着腿从地上爬了起来,面红耳赤地指责道“你这么绝,怎么不上天下次别来了巡防营不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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