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陵将人抱在怀里,温声细语地哄道“好了,好了,哥哥不生气,不就是一次春闱么,考砸了就考砸了,你骂我几句,我也不会少块肉。我就是太气你什么都隐瞒,所以才那么对你的,哥哥错了还不行么”
    沈执缩在他怀里,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他好害怕有一天谢陵不再需要自己了,像他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没人喜欢,又是皇室遗珠,元祁不会放过他的。
    除了死之外,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了。他实在不愿意再回那座囚禁他三年的地宫了,那里实在太冷太黑了。
    很久之后,沈执才哽咽着道“我就是想要哥哥疼疼我,怎么就这么难”
    “不难,一点都不难,哥哥疼你。”谢陵亲了亲他的眼睛,拍着他的后背哄道“别哭了,下回我克制一点,不那么用力了。我就是太气你了,你跟沈墨轩都会撒娇,就唯独不会跟我撒娇,你但凡跟我撒一撒娇,什么事都没了。”
    沈执“”他没有跟沈墨轩撒过娇啊,从来没有。
    不待他继续腹诽,谢陵提醒他“你主动抱沈墨轩。”
    沈执止住了眼泪“”
    男人抱男人,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谢陵连沈墨轩的醋都吃
    谢陵清咳一声“你还拉他的手。”
    沈执狡辩道“他是我哥哥,难道我会对自己的哥哥有非分之想”
    很快,他又面红耳赤起来,抿唇不言。
    谢陵却不打算放过他,神色幽幽道“你不是一样喊我哥哥么每次你都喊,越是情浓的时候,你越是喊。”
    沈执老脸通红“”
    谢陵见他不哭了,心里大松口气,继续逗他“下回还得这么干,一次不够就两次,我早晚能把你治服帖。”
    沈执咬牙“你不是读书人吗为什么要跟我说这种话你别说了”
    “我说什么了”谢陵勾唇笑道“有哪个字眼带脏了自家哥哥怕什么,有什么可羞的,你浑身上下有哪一处没被我碰过,越不让碰的,我越是碰了,你有本事的话,下回不要哭啼啼地说你手脚软了,你说了,我也不会饶你的。”
    “你别说了”
    沈执自诩口齿伶俐,可以在谢陵面前,怎么都辩不过,此人好像天生克他,专挑他的软肋,每次行那种事时,不让碰的点非要死磨,不让动的时候,非得拼命动。
    一点都不体恤人,一点都不讲道理,一点都不心疼人
    沈执这次彻底生气了,他扭过身去,双臂抱胸,气得脸色通红,连脖颈都红艳艳的。
    “生气了”谢陵推了推他,“你有道理你说啊,我也没有堵你嘴。”
    “你还说”沈执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点。
    “好了,好了,不说了,再说下去,小心肝儿要不高兴了。”谢陵将公文摞一起,随手一丢,稳稳地落在桌面上,双手交叠着松了松筋骨,“来,让我看看是哪个小朋友气性这么大”
    沈执惊恐地往床里面躲“你别过来我我腿软了,真的软没力气了呜呜呜。”
    “嘘,别出声,当心被人听见了。”
    谢陵丧心病狂到令人发指沈执恨不得一脚将他踹飞,可双腿发软,颤抖得仿佛秋风中的黄叶。
    大抵要在床上躺几天了。
    沈执知晓谢陵聪明至极,料事如神,遂也不敢多问泄题案的细节,否则还没问出什么呢,自己就被谢陵把话套干净了。
    果然不出谢陵所料,皇上为了袒护元瑾,直接在内阁抓了个替罪羊,不出三日就秘密将人处死了,曹誉此次也算是被拖下水,虽没受什么大罪,但名次却丢了。
    同他一并丢了名次的,还有沈执。如此一来,顾青辞倒是捡了个大便宜,一跃成了会元,前途一片光明。
    自从沈执公然反抗了元祁之后,再也没往宫里传过任何信件,在府里吃吃睡睡,反正谢陵也愿意纵着他,天天好吃好喝供着,没过多久沈执就胖了一圈。
    对此沈执大为不满,觉得自己都吃圆了,晚上同谢陵睡觉时,便咬他肩膀道“都怪你我现在不长个儿,光长肉了以后肯定长不高了”
    谢陵哈哈大笑,将人往怀里一圈,甚宠溺道“那以后你就改名叫圆圆罢多适合你啊”
    “我不要听起来像狗的名字”沈执表面嫌弃地要命,心里却很实诚,暗暗欢欣雀跃,嘴里念着,“圆圆,圆圆,沈圆圆,是团团圆圆的意思么”
    “不是沈圆圆,是谢圆圆,你得跟我姓。”
    “”沈执清咳一声,勉为其难地应了,“跟你姓有什么好的,你惯会欺负我。”
    “小圆圆,”谢陵翻了个身,将沈执压在下面,呼吸又急促起来了,“来,哥哥帮圆圆减减肥。”
    沈执当即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霍然从床上跳了下来,闷头往外跑,被谢陵拽着手臂,复按倒在床上,笑道“跑什么跑哥哥帮你减肥,难道不好么”
    “好你全家”
    前两日谢陵不知打哪儿来的邪性,将他按趴在床边,疯狂了一整晚,沈执差点没哭死,直到现在还肿着呢,平时洗澡不小心碰到了,都要嘶嘶抽着冷气。
    他纳闷死了,不知道谢陵的风流,到底是哪个风,哪个流,邪性一上来,不行也得行,沈执又打不过他,每次都被按住手脚。
    一来二去,一看见谢陵,打都没打呢,手脚先软了,简直太气人了
    又过了几天,宫里突然传了懿旨,称沈执学识过人,破例升为贡生,封五品翰林编修,择日入宫任职。
    沈执听了,一时愣在当场,直到听见传旨的宫人催促,这才将圣旨接了,就连官服都一并送来了。
    他心知是元祁又打什么小算盘,拿着圣旨如同烫手山芋,恨不得丢得越远越好。本以为谢陵知晓后,定然要大发雷霆,谁知他神色淡然,道了句“也好。”
    之后就再也没后文了。
    沈执简直想对天骂句娘,隔日就入宫述职去了。
    翰林编修其实无甚实权,无非就是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之类,旁人任此职,约莫就是干些事,沈执任此职,十有八九就是个看守藏书楼的。撑破天了就是陪皇子们读读书。
    宫人并未将他带去翰林院,反而绕了很远的路,直接往勤政殿去了,沈执心知不妙,正要借口开脱,就听宫人道“皇上下旨传唤大人过去一趟,大人若是不去,则是大不敬之过,恐怕连中书令大人也要因此受牵连。”
    沈执无可奈何,心想左右就是一死,想躲也躲不掉的,于是便随他去了。人才一踏进勤政殿,迎面就砸过来一个茶杯,伴随着元祁的怒呵声。
    “长本事了竟然敢同朕作对,你是不是觉得谢陵能护你一辈子”
    沈执一偏头,将茶杯躲了过去,哪知元祁又砸过来一样,所幸是个橘子,于是便硬受了,捂着胸口跪下道“微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混账”元祁一震衣袖,冷眼盯着他,“叫朕皇兄”
    “臣不敢。”沈执面无表情地跪伏在地,“先君臣,后兄弟,臣不敢逾越。”
    “好一个先君臣,后兄弟,不敢逾越”元祁冷笑,“沈执,是不是朕太久没有好好管教你了,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谢陵待你的好,充其量不过就是那一层莫须有的血缘关系,你以为他知道你是朕的弟弟之后,还会一如既往地对你好”
    他上下打量了沈执一遭,又道“朕听夏司言,谢陵打你毫不留情,又听闻,你足足趴了半个月才好。阿则啊阿则,这回你该断了对谢陵的痴念罢”
    沈执眼观鼻鼻观心,暗暗想道,哪家的哥哥夜夜要抱着弟弟睡觉的
    又有哪家的哥哥三天两头顶撞弟弟的
    谁家哥哥能把弟弟做得涕泗横流的
    那一层莫须有的血亲关系,啥也不算。
    谢陵自己都不在意,邪性来了,什么都不管,狠狠做就完事了。反正他们两个人已经暗通曲款了,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即便谢陵此前对他没有那种感情,睡了这么久,也该睡出来了。
    而且谢陵还说,很喜欢自己喊他哥哥。
    沈执心想,自己也很喜欢谢陵。那些难以启齿的,令人面红耳赤,血脉喷张的隐秘,羞耻又异常痛快的事情,早就做遍了。
    二人在一处儿,日夜都要在一处儿纠缠,该不该碰的,也早就碰了,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了。
    许久之后,沈执才道“感谢皇上赏的四十棍,彻底断了臣对皇上的痴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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