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年代在天子身边任职的近臣,不论文职武职都有在殿外廊下用晌食的权力。

    只不过近些年随着大历国力衰颓,能够供应的食物越来越低廉,能够供应的臣子人数也越来越少。

    大部分大臣吃不下这粗糙的食物,都跑到宫城外去解决。

    禁军也一样,但总有人有走不开,不得不吃廊下食的时候。

    于是这日薛琅陪着天子逗了逗园林里养的白鹘后,就遇到了这种状况。

    恭文殿外,他坐在廊下,刚咬了一口薄饼,就因为这饼粗糙的口感,差点咽不下去。

    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个郎君,看他蹙眉不适的样子,嗤笑道“你不是从朔方那蛮荒之地来的吗,怎么还吃不惯看看,将种果然都一个德性,又脏又穷讲究”

    薛琅看去,只见是个穿文士袍的少年郎君,应当是在国子监的贵族子弟,不知为何会跑到宫中来。

    薛琅现在有意在禁卫军装作一副温和可亲的模样,但这只是为了能让自己活的更加如鱼得水的便宜之计,事实上,朔方军的人都知道这个少主背地里脾气多么恶劣。

    禁卫军眼红他的人不在少数,薛琅可不会对这人客气了。

    他眼皮一掀,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虽然我又脏又穷讲究,但是我可不能代表所有的武将。就像你虽然又酸又浅薄,我也不能说谢中书又酸又浅薄。毕竟照你这么说,上溯开国太祖也是武将出身,陛下的太太太阿爷也是将种,又脏又穷讲究”

    这话说的少年郎脸都青了,结结巴巴道“你,你别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我这可不是胡搅蛮缠。其实郎君你也说的有道理,你既然出身勋贵或者世家,祖辈上传下来的爵位和财产又是怎么得来的呢,肯定不是任职武将得的吧,郎君你又酸又浅薄,怎么看都不像又脏又穷讲究的将种后代啊”

    少年脸憋得通红,他祖上确实不止一人任过武将,想说什么,却只能咬牙切齿放下一句狠话,“你、你给我等着”

    “随时恭候。”

    少年那见过这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还能把他说的哑口无言的人,气得想找什么出气,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含怒的声音。

    “你是谁,怎么出现在这里,不会是刺客吧,你的令牌呢”

    少年一看,居然是镇国公家的曲郎,这位可是大名鼎鼎啊

    他吓了一跳,哆哆嗦嗦把腰牌给他,曲仰一看,“国子监的”

    “是是。”

    “你不知道这里只有近臣才能过来吗”

    “啊我、我迷路了,不知道啊”

    他说着看了一眼对面的薛琅,眼带畏惧这位不会也是什么大人物吧。

    曲仰听了无语道“哪来的回哪里去,别再让我看到你”

    一个国子监生居然迷路到廊下来了

    少年被连续惊吓两次,早就没了待在这里的气魄,飞速逃之夭夭。

    曲仰看了一眼对面还是懒洋洋的薛琅,挖苦道“你是不是生来就长了一张惹事的脸,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事”

    薛琅哈哈一笑,难得没嘲讽回去,“多谢曲兄了。”

    曲仰板着脸道“我可不是为了帮你才过来的,这只是我的职责。”

    “是,这是曲兄的职责,曲兄绝对不是因为害怕我看到曲兄不救我,把曲兄的秘密公之于众来报复曲兄。”薛琅笑眯眯道。

    曲仰气得,这人

    薛琅却拍了拍他肩膀,“走吧曲兄。”

    “干什么啊”曲仰没好气道。

    “出去吃一顿,我穷讲究,这饭真是咽不下”

    曲仰“”

    “你请客。”薛琅继续笑着道。

    曲仰气恼,“凭什么”

    “秘密。”

    “”

    “薛成璞,我后悔了,我就应该找杀手暗杀你”

    反正吧,就在这么友鸡好飞活狗泼跳的气氛中,两人的关系渐渐缓和了不少。

    薛琅虽然记仇,但他不刻板。

    在报复够了的情况下,他一点都不介意和有利益价值的人交朋友。

    尽管某种程度上讲,憨憨曲仰压根就没伤到他。

    酒足饭饱后,薛琅靠在一棵古柳下,双腿交叠,恣意闲适地歇着。

    忽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他也没睁眼。

    直到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含着一丝糯,奶猫儿似的。

    “谢詹事,我早说过,道歉,要负荆请罪才可以接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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