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与舅舅才是罪恶的操刀手,族人则是愚昧的帮凶。

    “为什么要相信那样荒谬的言论”

    在决意送他离开的这么多年过后,又将他重新带回来。

    他想明白了银发少年的态度在知晓自己的结局、知晓辉夜的计划,他又怎么才对他这个满身敌意的「便宜弟弟」展露笑颜、态度温和呢

    「没有的应该是你才对。」

    辉夜东临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嗡嗡地回响,如果没有那个计划,没有的的确是自己才对。

    自己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从何而来实在是想不明白。

    “如果有一天,全世界的人都想要你死,你自己也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死有余辜。”

    辉夜宗信道,有一股认命般的理所当然,“所有人都信,所以我不得不信。”

    “可你是他亲舅舅”

    白发青年喘息着,“所有人都想他死,你不可以”

    辉夜宗信回忆童年时的相处,喉咙里像含着沙石,他不生气后辈的质问。

    “赫映也是我亲妹妹。”

    “她是我血脉相连的妹妹,跟你和冬萤一样,是付出一切也要保护的人。”

    “所有人都盼望她能成功,所有人都给予她重压,唯独我不可以。

    她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不能再成为一个不合格的族长。”

    在他叙事般沉郁的嗓音里,辉夜东临耳边嗡嗡作响。

    “赫映姬她,有自己的打算。”

    很久以前,他们还待在破败的、一夜灭族的宇智波族中,木叶的暗部在巷道中来往匆匆,还是少年的东临接了老师手中的写轮眼。

    不靠他们暗度陈仓,寄人篱下的银发小孩何时才能拿到写轮眼重回辉夜呢

    他为流落在外的银发少年的境遇,感到愤懑不平。

    「主母为什么还不把少主大人接回去呢」

    他的老师、辉夜的掌事大人安慰说「她的想法,我这个做哥哥的也难以揣测呢。」

    正是因为他将妹妹的心情揣度得一清二楚了,让赫映想做、却感觉为难的事情,辉夜宗信一定要全力去帮她达成,无论是无辜的小外甥也好,还是蠢笨的学生也好,能利用的都会利用到。

    他是最好的间谍,两边的人都信任他。

    从辉夜正义的制高点,坠落向为一份虚无的野心而不顾一切、卑劣的反派角色。

    辉夜破釜沉舟得彻底,悬在高空的岛屿早已被忍界所注意到,事到如今,再愤怒也仿佛无济于事。

    寒风刺骨,无边的沉寂与落差下,两个人同时做出了最后的询问。

    “少主在哪里”“他在哪儿”

    同样的问题,辉夜宗信再一次给了他们回复,他今天说了很多很多真话。

    “做最后的准备,在赫映的身边。”

    君麻吕独自一人走下长且暗的甬道。

    辉夜冬萤是好的吗也许是,只是对于他来说,不好。

    宗信与赫映是好的吗肯定是好的,这么多年来,他们兄妹扫除障碍、破除濛尘,终于带领辉夜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只是对于他来说,不是。

    对君麻吕这个个体来说,不是。

    站在迦楼罗的花海中,银发少年停顿一瞬,倾身向湖心岛走去,他穿越过花的枝桠,双肩是平直不动的,就好像被一阵风推着向前走,面容沉浸在阴影中。

    当道路到了尽头,那抹阴影从他面上挪移至头顶,露出那双幽冷的绿瞳。

    他与端坐在月月桂下的女子对视,这一次没有跪下。

    在被关过一次水牢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跪下过。

    赫映姬的眼眸移过来,她坐在穹顶投下来的那一束朦胧天光下,坐在层叠的碎花中,却好像坐在云端、扶在月梢。

    长长的雪白的发披散在她身后,同长袍一齐花朵一样向后铺展。

    她好像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了,衣料的褶皱间也堆砌了柔软的米黄的小花。

    从一开始她就明晓他离不开这里,从一开始,辉夜的赫映姬就知道君麻吕一定会回来她的身边。

    在她身后,原本被暴力凿开的石壁不知为何,已经恢复了原状,长老们的尸体亦都不见踪影,山谷是如此的梦幻瑰丽,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万千秋草在秋意中被催熟,狂乱地生长着,桂花似吹雪般簌簌落下。

    唯一诡异的,是岛上白草中的紫红色阵纹,散发着刺眼且不详的光芒,笼罩了其中的银发姬君。

    那种透出血色的紫,牵引着君麻吕体内的血,使他能清楚感知到这份力量的本源所在。

    隔着阵法的光束,他们遥遥相望。

    赫映姬的一只手中,握着他幼时被斩下的白角,另一只手手心,静静躺着白色的那只草偶。

    他脚尖到辉夜赫映的膝下,其间的距离是一条笔直的线。

    而在这条线的尽头,却摆放有玻璃的容器。

    那种透明冰冷的无机质物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其中蓝绿色的晶莹液体里,浸没了一双纯白眼瞳,带着细小的气泡,沉浮在他和母亲的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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