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归林的雀鸟,温顺地垂首,栖入了他的胸膛。

    他半湿的银发轻蹭过宇智波佐助颊边漆发,一点点靠了过来。

    再也看不清他的脸,失神中,宇智波佐助又向后退了一步,他的足跟将草叶踩得平直,这样急促地呼吸了几息,才慢慢反应过来。

    他去用带着护臂的那只手反握少年的手,深蓝色的护臂立刻被自己的血所沾湿了一大片。

    然而,那只刺穿了他心脏的手仿佛还要继续深入的,缓慢却坚定地突破了他的近乎于无的牵制。

    带着绵长以及难以言喻的恨与爱。

    两种相驳的情感是如此汹涌强烈,很难想象,这样的波动会出现无论何时都懵懵懂懂的银发少年身上。

    骨肉摩擦的声音清晰入耳,宇智波佐助疼得颤抖,他的视野已经开始模糊,退一步,君麻吕就向前挪一步。

    要将他彻底置于死地,直至银发少年浑身一震,本来就已经很靠近外界了,只是向前走了两步,就出了枫林的范围在临界线上,熟悉的疼痛感再次席卷而来,使得他的意识重新掌控了身体。

    他嗅见血气,也看明白眼前的人。

    “サス、”  “佐助”

    来不及念出口的名字,消融在手臂血淋淋的触感上,以及来人惊惧的尖叫声中。

    雨后愈显辽远的秋日高空中,一行远行的雁鸟悠悠飞过,五裂楓在风中狂乱地抖动。

    君麻吕如梦初醒般慢慢收回那只手,他注目那只早已献祭给妖魔的手,黑发少年的口中呕出了一大口血,向后倒在他的脚下。

    香磷首先跃下来,径直俯身去查看佐助的伤势。

    她的动作太大,君麻吕不由缓缓后退了几步,中间仿佛存在着不可跨越的沟壑,于是两边彻底地拉开了距离,手上的血还在滴落,随着他的脚步落下,在草地上又留下一滩艳色。

    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种触感似的。

    辉夜东临踉跄地来到他身后。

    白发青年并不意外发生的一切,他在手中幻化出武器,目光凝住在红发少女的身上,“将这个女人也一起解决掉,把他们的尸体带回去,主母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君麻吕却仍低着头,死死盯视着自己的手,上面残留着血的温热,而后他记起来一切,记起来、自己是怎么用这只手刺穿佐助的胸口的。

    即使是呆在暗部的那段时间里,他也从未用过这样残忍粗暴的杀人方法。

    暗绿色的眼瞳不正常地打着颤,在晕眩与撕裂般的痛疼上涌之前,他跪下来,长发顺着双肩垂下在地上,又随着身体的颤抖而晃动,再也忍受不住一般,剧烈地咳嗽起来。

    “”

    说不出话来,只有秋日里冰冷、潮湿的空气不断填充进隐隐作痛的肺部。

    没有丝毫的缓解,从离开族地起,就持续在身体上的疼痛,在刚才踩在界点时骤然地爆发开来。

    “少主”辉夜东临停下动作弯腰想要扶住他,又有些无从下手。

    银发少年跪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枫林外的人们,看着躺在香磷怀中宇智波小少爷了无生气的、苍白的脸。

    “为什么”他梦呓般询问道,似乎才刚缓过劲来,想要弄明白佐助变成这幅模样的原因,香磷含泪的双眸给了他答案,水月与重吾的茫然,人们的反应都告诉了他最终的答案。

    「看起来好像只是睡着了。」

    君麻吕出神地想到,他站起来,调整呼吸,想要过去到佐助身边,身体却不受控制,头重脚轻般的晕眩感使人根本站立不稳。

    又向后踉跄了一步,辉夜东临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才避免了他摔倒在地上。

    他没能再站起来。

    “少主你的头上”

    在东临惊惧的眼眸中,君麻吕终于看见自己额角重新长出的白角,更看见不住从口鼻溢出的鲜血,与胸前佐助身上流下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将纯白的衣衫都弄脏得彻底。

    他后知后觉地低头捂住嘴,只发出闷闷的咳嗽声,血腥味弥漫了鼻腔,那种铁锈的腥气,叫人不住作呕的腥气。

    东临手足无措地扶住他的肩膀,也不谈要杀了香磷她们了,青年的脸上带着绝望与从所未有的恐惧,仿佛面临着一样迅速流逝、而无法挽回的东西。

    “我马上、我马上通知老师他过来”

    他知道这是血继病爆发的症状。

    在回来辉夜过后,就没再出现的病症,偏偏在这个时候爆发了。

    这如死神般跟随在辉夜族人身后的绝症,是扎根在血脉间的诅咒。

    在六道封印阵法成型之前,他见过太多的族人因此而死去,幼年的记忆再次涌现出来,叠加而成的,是叫人灵魂也震颤的恐惧感。

    君麻吕没有回答。

    银发少年看着自己身上的血,又看向林外围绕着佐助的人群,他霜白的眉睫之下,眼瞳没有焦距地涣散着,在长久的呆滞过后,一点点上移,最后停驻在头顶的、囚笼一般枫林探出的枝桠上。

    将要网罗住天空的红枫就好像全力摊伸开来的一只只手,扭曲的分割开了视野;嘈杂的声音仿若死亡降临前的鸦群,盘旋在上空。

    有人的脚步落下来,穿花拂叶般来到他身旁。

    “因为要在棋盘上布置一些棋子,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在蓬莱岛过后就消失的药师兜念他的名字,又眯着眼笑着蹲下来,紫红色的斗篷拖沓在地上,他的声音尔雅极了,对君麻吕额上的独角视若无睹,又仿佛是早有预料地如常着。

    “好啦,距离上一次体检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今天也差不多到了这个时间呢。”

    原来才过了一天而已。

    手搭在东临横出来的臂上、屈膝半跪,没有分出视线地,只在听到这句话后,君麻吕的眼瞳又是一阵不自控的微颤。

    世界终于彻底地要黑下来,这一天也终于到了尽头。

    这场战争的起因与罪魁祸首一只手撑着脸,那种漫不经心、运筹幄幄的目光落下来,凝望着他凌乱银发下被雨水与血打湿的脸。

    仿佛注视这世间最完美无缺的艺术品,连呼吸也有了一瞬的紧促。

    药师兜倏地站立了起来,他似乎陡然间变得坐立不安与急躁,被难耐的心绪所支配,连声音也一瞬阴沉下来。

    “跟我走吧。”

    没有商量的,他一伸手,东临便被挥至一旁。

    辉夜青年一翻身地从地上站起来, “你要带他去哪儿现在应该是立即通知老师他过来”

    “不会让他死的。”

    几乎是半强迫地拉住辉夜的神子,使得其能保持住站立的姿态,药师兜眯起双眸回头道,“你这不信任的语气,我也算是辉夜宗信半个儿子不是么医疗忍术还是够用的。”

    说话间,他的手强硬地按在了银发少年腹部,在莹莹的查克拉绿光中,君麻吕又咳出一口血。

    “药师兜”辉夜东临低声怒道。

    “是家主的命令哦。”

    终于,他开口解释道,“我要带他去到他母亲身边,完成今天尚未完成的一切。”

    “これはすべてかぐや姫様のコマンドだった。这全都是赫映姬的命令。”

    林外,带着忍犬的木叶小队也闻到气息地赶过来。

    “佐助”

    虽然这位过去的同伴、现今却是榜上通缉的叛逃忍者,然而看到他这样躺在血泊之中,几个木叶的少年人仍旧受到伤害似的露出来担忧的表情。

    “已经已经没有办法了这样下去,佐助他,真的会死的”

    香磷哭得睫发皆湿透,她一面全力输送查克拉,一面附耳听黑发少年的心跳声,感知了一遍又一遍,无论怎么努力,宇智波佐助的呼吸依旧无法挽回地微弱下去。

    眼泪仿佛断线的珠子一样不断从眼眶中落下,喘着气说出的话语都是沙哑而不成调子的。

    那一击,是下的死手,完全不给人留活路。

    “放下他,君麻吕不想跟你走。”

    说话间,披着黑色斗笠的重吾静静道,他在徬晚灼灼如野兽的眼瞳凝望着药师兜的背影,曾经他们同为大蛇丸手下的孩子,现在却是截然不同的两方。

    在他的话语中,人们的视线移向枫林。

    绰约而浓密、在雨后更显艳丽的血色枫林。

    一场并不沉默地、尖锐地对峙般。

    “不过是个可怜可悲的跟屁虫”

    短暂地寂静下,伫立在其中药师兜仰头笑起来,他好像是忽而觉察到重吾是在和自己说话,在不可抑制地笑声过后,叹息般敛声道

    “要告诉你真相,也许很残酷”

    也许是曾经的共事,使得他有了说话的欲望。

    “但你们一族的存在,只是辉夜用来证明猜想的废弃产物,你和君麻吕的联系,也只是对于他血脉的天然崇拜。”

    “在他回到本家后,就也应该因为天生的差距而斩断了。”

    “居然这样以他的守护人的亲昵口吻来命令我”药师兜不屑般讥讽傲慢的笑声几乎要从斗篷下溢出。

    “你们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他说道,手上的查克拉不止,竟然渐渐稳定下了银发少年的病症。

    君麻吕垂首,紧蹙的眉间也不觉因为消退的剧痛而微微松开了些。

    红叶纷纷扬扬从他们周身落下,昏黑中天空上风声涌动。

    即使狼狈成这样,倒映在药师兜瞳中的他、也美得惊心动魄。

    “在我的手中,他日益完美”药师兜有些痴了,他不由更近一点,直到发现君麻吕近乎于涣散的眼瞳犹凝系在人群中宇智波佐助的身上

    “终有一天,会成为这世间神明一样独一无二的存在。”

    后半句被一口气冷冷地说出口了。

    “不管怎么样,不会让你带走他的。”

    橙发青年像是一块冷硬的石头一样,夕阳下的侧脸轮廓也仿似石刻般分明。

    “我遵循他的意义做事。

    只有君麻吕,只有他是不同的,这与他的血脉无关,是和灵魂与气息相联的东西。”

    那种让人感觉宁静与安定的气息,如初冬冰雪融化凝集的清泠泉水,又仿佛黑夜出云来一轮幽寂的圆月。

    驱散躁郁,为这个残酷的世界洒下纯白似皑皑冰雪般的辉光。

    只是注目着他,只要听到他的声音,感知到他的存在,哪怕是浅薄的一缕气息,重吾的内心就能够获得真正的安静。

    「完全没有用,看来是无法让他知难而退。」

    药师兜望过去,紧皱的眉心有过半分地松动,他摊伸开一只手,去承接从枫叶间漏下来的光线,“啊,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时间呢”

    已经丧失了继续说那些多余的话的兴趣。

    “你要带他去哪儿”辉夜东临插话道。

    “难道不应该问你们的主母是怎么打算的吗”

    药师兜说着,地面上传来一阵更为强烈的震感。

    风浪仿佛是被从中心倾灌下来的瀑布,夹杂着冷空气、水流一般向四面八方涌去。

    “完成今天尚未完成的一切。”

    在风暴中,他的斗篷被吹得鼓起,几缕白色的碎发被吹出来,舒卷在空中。

    “还能走吗”药师兜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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