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玻璃面上滑下,留下一道水痕。

    他的拥抱比藤蔓更紧,好像要将彼此重合重叠在一起的,永远不分离。

    被箍住的手臂垂向地面,手指合拢又分开。

    情到深处,发现这一点的黑发青年顺着袖管向下滑,包裹住他的手,想要与他十指交扣。

    君麻吕却直接抽了出来。

    他也推开带土,因为这个动作,一小片银发荡回到胸前,遮搭在左肩。

    “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明明颜容上还带着薄粉,连唇尖都是色授魂与的正红色,偏偏那一双绝世无双、翡翠般的眼瞳中倒映出带土的脸。

    神光却是与梦境截然相反的冷漠。

    带土便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他不懂为什么要说这样扫兴的话,可对方的神色不似作假。

    “谁乐意听你莫名其妙又无聊透顶的计划我刚才一直想说的就是这个而已。”

    “还有什么地方说得不明白么”

    注意到他的沉默,君麻吕抬手拉起拢住松开的衣领,语气是很疑惑的,又带着叫人感觉陌生的不耐烦与决绝。

    他叹出一口气,目光移扫向旁侧,摊牌一般。

    “那么,就直截了当一些说了我们两个不适合,就到此为止吧。”

    他的声音漫不经心地落在转角的回廊,侧颜在幽冷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天然的冷感。

    宇智波带土不动声色地听了一听,确定这里并不会有人打扰到他们世界在薄薄的晨光里呈现出一种不太真实的朦胧与虚幻。

    他站在原处沉默着,表情很坚韧。

    像西洋棋中将被逼入绝境的王棋,战役里俘虏受难的武士,他漆黑的眉峰纹丝不动地皱起,俊朗的颜容比岩石更坚毅稳固。

    他说“认真一点,君麻吕。”

    深沉的凝注持续了几息,他接着又说,“不要戏弄我。”声音就好像含着沙石。

    君麻吕似乎是认真了一点。

    “所以说跟处男交往就是很麻烦啊。”因为想不出要说什么,保持着低着头的姿态,他无奈地用足尖一下一下踢着走廊的褐色木板,“今天的事,你不会真当真了吧”

    黑发青年的双手攥紧在袖中。

    “不是吧”辉夜少主就有些难以置信又感觉好笑地靠着墙,从鼻间笑出声,他缭乱的发蹭在颊边,一双剔透的眼瞳噙着水光。

    没有笑多久,君麻吕站直身体地仰面靠近,他眼眸向上注目着带土的面容,神气里带着天真又伤人的冷漠,“拜托,我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你不会真觉得跟你上过一次床就要对你负责任了吧”

    “你不是也很舒服么,嗯爽到就好了,好聚好散,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没必要再幼稚地玩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了吧。”

    他看见青年咬紧的牙,以及逐渐狰狞的面容,容色不禁一怔。

    “带土,你就可怜可怜我,体谅一下我吧。”

    宇智波带土只是望着他。

    “我们的关系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一旦被发现,我们都是被谴责的一方,你也知道吧”

    君麻吕继续劝道,他用很不理解似的语气,舒展在浮光中的睫羽固执地翘着,带着一种叫人恨得牙痒痒的目的性。

    “我是好不容易才回到这里的。”

    “我原来不是没有归属的孤儿,我有家人、有族人,我是这里的少主人,将来还会继承辉夜。”

    他静了一静,以很自以为是的体谅口吻,“带土,我知道你很可怜,可是,你能不能放了我,让我过正常的生活。”

    在此刻,身体上的不适已经还很明显,宇智波带土想要眨一下眼,哪怕一下也好,他想要看清银发少年是否真心,可是并不太能做到。

    唯有结合之时,才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对自己有感情。

    “实在不行。”

    依旧没有等到他的回复,君麻吕不由有些泄气,他蹙起眉叹了一口气,神色漫漫地最后踯躅一瞬,“你离开辉夜族之后,如果还想要做那种事情的话,可以回来找我。”

    他吐出最后一个完整的音节。

    黑发青年抬起的手已经如迅雷闪电一般掐住了他的喉咙,肩膀重新撞回在墙壁上是没有半分感觉的。

    感觉到杀意的血继已经自动发动,带土的手根本没能挨见他的脖颈肩际向上生出的尖锐骨刺阻隔了青年的手指。

    刺破肌肤和手掌,当然连手套也一起划破,连接手腕那一处的布料顷刻间便被染作暗色,下一秒,血的气息便弥漫满他们中间狭小的空隙。

    带土与他靠得很近,他的杀意不是作假,那一双藏着暴怒的异色双瞳深沉得几欲择人而噬,却又岿然不动地缄默着。

    他的手指依旧执着地收拢,叫人牙酸的锐物刺透骨肉的摩擦声响起在宁静的清晨,鲜红的血很快将黑色手套浸透,又沁落在君麻吕的衣襟。

    后者背抵在墙壁、沐浴于晨光中,银发的光泽浅淡而柔软,他苍白的面容浸在檐下幽暗的阴影中,缭乱的碎发横斜在眉间,只一双眼睛浮着忧郁湿润的水光。

    在手指捏碎骨刺、将要挨到他的那一瞬,宇智波带土卸力一般松开了手,他看着自己被划烂的手掌,又看了一眼君麻吕,不由踉跄后退一步,消失在时空的漩涡中。

    南庭下,辉夜少主靠着墙,脱力一样慢慢下滑,直至完全坐在地上。

    他在渐亮起的辉夜族中等待,直至脑中响起来一道熟悉却也陌生的声音。

    “君麻吕。”

    他迟钝地在脑里说,“是,我在。”眼瞳是一动不动,什么也倒映不出来的涣散。

    “来我这里一趟。”脑中的声音说道,“在此之前,收拾干净你的身体。”

    君麻吕就慢慢站起来,他感觉到脖上半干涸的鲜血,那种凝固的黏腻感,他就扶着栏杆走下台阶。

    在花架后,依旧站在那位从未见过面的族人,他是来接他的。

    君麻吕并不惊讶,他没看见一般,只是沉默地走进手水舍,握住竹杓长长的柄,汲满水当头淋下,冰冷的清水顺着发丝淌下,他在族人的注视中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胸口的血液很快被冲洗干净,可依旧还能嗅见那种腥气的,这叫他不由反胃地扶着井沿呕吐,又伸出手指在喉中扣挖。

    在这一刻,因由刺激与心理障碍而溢出的眼泪终于再也阻拦不住地一滴滴落下来,他的声音因为气愤与绝望而发飘发颤。

    “奇怪,为什么为什么会洗不干净好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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