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整理衣袍,这速度直惊得他忍不住退了半步,语声也跟着一顿。
    故作此态的祁缜轻呵一声,以表示对丁枫这胆子深深的不屑之情。少年不动声色的抚着袖中霹雳弹,站在丁枫的身边,平静的等着少年接下来的话。
    丁枫定了定神,在黑暗中深深看了祁缜一眼,语气仍是那副极似原随云的清雅悠然,“是一件情报。”
    场下的人都已习惯了他说话总要停上一停让人凝神的做法,不过作为压轴之物,即使不停也没人会不认真去听,去等待。丁枫见状也不再卖关子,朗声一笑道,“关于落魄酒的情报。”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这本是一首遣怀之诗,却在落魄酒的名声下变了味道。祁缜江湖传言听的少,只知无情及原随云说的那一二落魄酒可能的效果,却不知这东西已作为密辛,在江湖上伴随着鹤君和独孤求败的名字流传了多久。
    昔年鹤君下山时,年仅十七岁。
    山上珠宝美玉数不胜数,他下山后的第一件事却是去山脚村落买了壶酒。
    山下大娘见他朱冠墨发,白袍如鹤翼,行止间蹁跹似要凌风而去,险些将他当做神仙叩拜,鹤君觉得自己不能平白受了这礼,遂又在山脚耽搁了半年,改良农具,教山下村民辨识药材之法,还顺便为村里从老到少挨个看了病。
    半年过后,他乘月而走,那夜静的很,只有几个顽童还在院里捉蛐蛐,白袍青年飞纵一跃,墨色长靴踏云蹬月,广袖凌风,只朱冠带了颜色,勾勒出一点艳丽的红。
    鹤鸣九皋,声震于野,有彼公子,化鹤而飞。
    祁缜只知师父因故隐居燕山,发下非天下大乱再不复出的誓言,却不知传闻中年轻时的鹤君到底是何等神仙模样,何等天人之姿,又是何等的仇家满江湖。
    这样的人,但凡与他有关的传说故事,都会带上些许神异色彩。
    比方说他与剑魔独孤求败的生死之交。
    比方说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在江湖上露面,不是宰了这个就是砍了那个,又双叒叕有谁发下誓言要杀他报仇。
    比方说当年他分明牵扯上朝廷命案,与前来查案的诸葛正我教授数十招有余,眼看是立见生死之势。只因天色太晚,火把不亮而坐在画舫里伴着美酒谈了一夜,第二日就成了忘年挚友,再与他人交手时甚至学会了诸葛正我的半断锦功夫。
    有人说鹤君是世上一顶一的江湖骗子,但凡与他交好之人都会被他骗去一招半式,有的人听说了鹤君但凡交友总要请人喝酒,那可以摄魂夺魄的落魄酒由此出现在传言之中。结合着博学多识之士提出的,关于罂粟的说法,在江湖上成了所有人心中秘而不宣的向往之物。
    这传说本已伴着鹤君归隐成了上一辈人口中的故事,却在传闻鹤君弟子下山时骤然遍闻江湖,无数双眼睛盯着,无数双眼睛看着开始是看着无争山庄,后来是看着神侯府,总之哪个都是他们进不去的地方。
    而今倒被捉到了机会
    “二十万”“二十三万”“二十七万”“三十万”“五十万”
    祁缜听着台下层出不穷的叫价,心下一片默然。
    他以为习武的意义,是一匹马就可踏遍四海,一柄剑即能走遍天下、是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他以为的侠,是士损己而益所为也、是深明大义,以他人为先。
    可此刻,落到他耳里的,尽为贪婪声。
    祁缜一手抚上腰间,眯起双眸,摸着霹雳弹的指尖冰凉。
    “五十五万两。”丁枫站在他身边,因为黑暗丝毫没有留意到祁缜的动作,“这位客人请上台来”
    “不了,”拍下落魄酒消息的是一个青年,声音清润如泉,带着些许漫不经心,打断他的话。
    “在下喜欢看热闹,落魄酒的消息,就在这儿公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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