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握紧了这半片衣袖,垂眸看着阿缃苍白的面色,默然许久徐徐开口。

    “牙牌带走,尸体,烧了吧。”

    他们不可能带着一具尸体出这山谷,更不想将一缕忠魂埋在这块肮脏的土壤下。

    衣袖上短短几篇小记,字字句句提的都是祁少侠而非无情,却字字句句都是对无情说的。直到最后理智逐渐崩溃,这暗桩还记得不能暴露出无情是神侯府捕头的事。

    祁缜点了下头,将阿缃的尸体又背走了,不一会儿,整个已经无一活人的居所腾起耀眼的火光。

    火光灼灼,照亮了半边天,将黑暗驱散,火光盘旋,像是一缕魂魄要挣脱束缚,不甘的在上空盘旋。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大火中,忽然传来了击剑之声,铮铮清脆,微弱却清晰。

    少年的歌声回荡在山谷上方,随着狂风越飘越远。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是屈原的国殇。

    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那连千字文都不理解,更不会吟时下词曲的少年偏能将楚辞悲凉处唱的极好,旷野长风拂动着人的长发,祁缜踏着最后一声余音走出来,火光滔滔,像一只孤鸦在他眸底盘旋。

    “一共一百二十七人。”少年看着无情,轻声道。

    楚留香和姬冰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些许默然。

    这个数,即使是他们也没去数。

    江湖人见惯了刀光剑影,见惯了死伤,大多情况下只会给活人考虑,鲜少为死人驻足,哪怕至交身死,除去报仇,也至多大悲大哭一场,隔着坟茔喝几场酒,便是怀念。

    祁缜却会为一个尚未深交之人深切的感到悲伤。

    “杀手号为画眉鸟,”无情朝他们递了个无妨的眼神,将楚留香适才交给自己的纸条递了出去,展开给祁缜,“极有可能是黄氏弟子。”

    祁缜接过字条,他一字一字的看完,将之收起后抬起眸子,看向无情。

    这方才宁可自己挨上几掌的少年声音微哑,但仍克制着自己,去征求无情的同意,“我若杀黄氏,可否有碍于神侯府”

    阿缃是神侯府的暗桩,他再是愤怒,再是心存杀意,也没忘记阿缃所做的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无情此次出来,本就是为调查罂粟和频繁有商队失踪之事,如今所有箭头都直指石观音,而石观音看起来又与朝堂并无牵扯,杀了也就杀了。

    “无碍,”青年摇头,看向祁缜的目光中满是担忧,“你有几成把握”

    祁缜听得出无情指的是自己尚且身负内伤,不过有北冥真气护体,那伤还算不上太重,当下果断道,“三成左右。”

    凭心而论,这个把握实在是太低太低。

    无情眉头紧锁,极不赞成的望着祁缜。

    祁缜毫不在意的与青年对视,昂首道,“可几分把握只是一个生硬的数字,到底怎么打,到底能不能赢,是人定胜天。”

    “你要怎么定”无情也丝毫没有被他说动的意思,反问道。

    楚留香和姬冰雁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劝哪边。

    若换了他们,与石观音一战能有三成把握早就上了,可那是对他们自己而言。

    面前少年还年纪太小,两人设身处地站在无情的角度上一想,那句同意少年去冒险的话就又哽在了喉头。

    对任何一个有责任感的人来说,决定自己的生死,都是件比决定他人生死容易得多的事情。

    却听那边祁缜舔了舔嘴唇,直截了当的回答,“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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