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慈没说话,对于谢正忠的焦虑,她一直都清楚。

    “医生说现在锻炼很关键,不止是医生那边的治疗,我们自己也要监督看着他自主锻炼你知道吗”谢正忠抿了下唇,这会儿也不拐弯抹角了,直言,“粟慈,叔叔实话跟你说,我就这一个儿子,你将来也要成为他老婆,你也不想他的脚一直这样,我知道你现在有在忙你自己的事,但你要知道,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谢则呈的脚重要,你懂我的意思吗”

    话音一落,粟慈忽地抬眼,满眼震惊地看向谢正忠,几乎能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网络上写什么小说那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每天写得那么累做什么能赚多少钱有叔叔工厂里赚钱快吗”谢正忠开始大放厥词,搬出一套又一套他口中所谓的他的道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则呈的脚治好,治好了脚,将来你们俩赚什么钱没有要开店,我做爸爸的肯定会帮。你现在这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再牛逼也得跟着自己老公,拼死拼活的赚这点小钱有什么作用”

    “我看你每天捧着电脑,辐射这些对你们将来生孩子也没有好处。听叔叔的,什么小说都不用写了,则呈在这边治疗,我每个月都会给则呈汇钱,你也不用担心没钱花,你现在只要把则呈的脚监督他锻炼,治好,就可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一长段的话,越说到最后,粟慈的心就越发地凉上几分。

    张口闭口就是,他,他儿子,谢则呈,钱。

    疲倦感无声涌至,粟慈捏了捏拳,垂头一闭眼,将喉尖的酸涩和愤然一并咽回肚子里,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

    “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没有得到回应,谢正忠投来试探的目光,又问了一遍。

    谢正忠是个粗人,出身农村,没读过书,到如今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外,其他字一个不识。早年谢家很穷,谢正忠年轻那会儿常常被人瞧不起,说他个子矮,前途短,将来也是个穷光蛋。谢正忠这人,自尊心强,好面子,以前被人嘲笑多了,后来因为工厂里碰上好机会发了横财,动不动一点小事都要讲尊重,变得自大狂妄,自以为是,觉得只要有钱,什么都能解决。

    这一点,也是粟慈后来和他相处才慢慢发现的。

    当下形容这类人,有个词,叫土豪,或者暴发户。

    在他们眼里,什么梦想和志向,那都是虚无缥缈的玩意儿,只有赚钱,还是赚大钱,才是实在事。

    所以粟慈根本就没想过和他挣拗,因为说多了也只是对牛弹琴,人还觉得你不尊重他,和他顶嘴。

    最后,粟慈轻轻一点头,模棱两可的给了个“哦”。

    中午吃饭,粟慈借口要出去买些日用品,给谢则呈和谢正忠点了外卖后,独自一人,去了新华都超市的美食汇买了份炒面吃。

    喧闹鼎沸的超市里,人来人往,美食汇的餐桌坐满了午间休息的食客。

    粟慈手里握着筷子,对着那碗揭了盖的炒面,却在发呆。

    “你以为这些东西点来是给我和你吃的啊这些都是点给则呈吃的,现在是他吃什么我们吃什么,不是我们吃什么他跟着我们吃什么,知道吗”

    “粟慈,你电脑上的东西没什么要紧的就先别弄了,帮则呈锻炼一下。”

    “其实现在这特殊情况,能多陪陪则呈就多陪他,反正都住在医院,脏一些就脏一些,像我和则呈他妈妈在工厂忙起来有时候三天都没洗上澡,有时候能忍就忍,你说是不是”

    “你们马上要结婚生孩子了,你女孩子少喝这些东西,到时候影响生育。”

    “我知道你现在有在忙你自己的事,但你要知道,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谢则呈的脚重要,你懂我的意思吗”

    “你网络上写什么小说那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每天写得那么累做什么能赚多少钱有叔叔工厂里赚钱快吗”

    “”我每个月都会给则呈汇钱,你也不用担心没钱花,你现在只要把则呈的脚监督他锻炼,治好,就可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现在这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再牛逼也得跟着自己老公,拼死拼活的赚这点小钱有什么作用”

    “谢则呈出车祸受伤这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天晚上碰巧我和同事也在酒吧,他和他朋友玩的多开心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说你那晚和他吵架,我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该做的是要做,但你不需要抱有任何愧疚罪恶之心。”

    “吵了架还有心思去花天酒地,我才是服了这男人。”

    “是啊,她站着就好了,那椅子留着其他医生坐。”

    话,一句又一句在耳边打转,粟慈又想起谢则呈回回的沉默,仿佛像个冰冷的机器人,没有关心,没有安慰,甚至没有理解和心疼。

    她可以吃苦,可以受累,也不需要什么感激,可却受不了谢则呈如此的薄凉。更别说,那是即将和她步入婚姻,共度余生的人。

    浓郁的咖啡香忽然涌入鼻腔,接着,一杯鲜热的咖啡被缓缓推到粟慈的面前,落入她的视野。

    粟慈出神发直的目光,有了一丝丝的变化,顺着那杯咖啡,抬眸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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