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河脸都绿了,偏不能动手伤人。平时再盛气凌人,到底年纪小,头一次经历这种事,直接懵了。衣物被扯得凌乱,束得整齐的头发也不知被谁抓了一把,狼狈地垂下几缕。
他整个人呆了片刻,气得浑身颤抖“不知好歹”
木天师溜到人群后,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由人扶着坐下,含笑看着这一幕。
世家专注风花雪月,没来得及教萧明河骂人,对着一群愚民,他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过,束手束脚,气得头脑发昏也没法,下意识回头去看方拾遗。
这一回头才发现,姓方的王八蛋见势不对,竟然已经先溜了
方拾遗脚底抹油,溜得果断又从容。
他悠闲地走出那条暗巷,施展轻身术,脚尖一踮,跃到矮屋之上,趁着萧明河在吸引注意,大摇大摆地转悠了遍这小镇子。
绿水镇格局颇为怪异,房屋整体偏矮小,似乎是怕照见阳光,压抑逼仄。长期居此,心性必遭磨损。
方拾遗直走到尽头,竟碰上面高墙。
他心生疑窦,转而走向另一面,刚念叨着“这边不会也有一堵墙”,果真又遇到了堵墙。
“”
这什么破风俗
再转去小镇西面,果不其然,夜色之下,光影朦胧,一堵高墙竖立。三面合围,这镇子竟然只有一个出口。
夜风从远处袭来,附近的孤零零的老树被吹得沙沙作响。方拾遗蹙了蹙眉,刚欲离开,冥冥中忽然生出种莫名的感觉,眯了眯眼,手按到了剑柄上,仰起头。
方才还空无一物的高墙之上,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远远的,只瞧见那人的身形极为高挑修长,夜风呼呼,他黑色的衣袍却静静垂立,分毫不受影响。似乎是感受到方拾遗的目光,那人收回眺望远处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望下来。
那是张漂亮极了的脸,神情清冷,仿佛神明俯视人间,狭长的眸子竟染着淡淡金色,容颜俊美昳丽至极,不似人类,活像个吸人精气的山野妖精。
方拾遗正待不要命地上去打个招呼,平地无端起风波,衣物长发被吹得飞舞,眼睛被沙子迷到,他忍不住眨了眨眼,再望去,人影已经消失。
望舒噌然而出,然而四下却只余风声。
方拾遗揉了揉太阳穴,明明是几息前才见过的脸,却不知为何,渐渐在脑海里模糊起来,记不清模样特征,只记得一袭黑衣,在夜风里静静的,磐石般毫无动摇。
他额上的冷汗冒了出来,知道自己是中了对方的神通,拍拍望舒,喃喃道“看来是遇到厉害的了不过我记得他长得很漂亮,那么漂亮的人,应该不是坏人。”
望舒才刚安慰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闻声“啪”地清脆一声,狠狠给了他一下。
方拾遗这才又贱兮兮地笑起来,收回面前的剑,走之前,忍不住又回头望了眼高墙。
身后空空荡荡。
等到萧明河逃出来,找到坐在镇内最高的楼楼顶的方拾遗时,天色已经彻底黑沉。
绿水镇穷山恶水,老天不给面子,几颗碎星也吝啬施舍,夜幕一片漆黑,瞧着就颇为不祥。
萧明河鬼没除成,反而差点给人除了,满身狼狈。
方拾遗喟叹“师弟,苦了你了。”
萧明河火大“方拾遗,你故意看我出丑”
“哪来的话。”方拾遗一本正经,“师弟漂亮着呢。”
见萧明河要拔剑,方拾遗连忙道“师弟,这镇子的确有古怪。”
要事在前,萧明河压住怒意,冷声道“废话,我眼睛不瞎。”
“方才趁师弟吸引那群人的视线”方拾遗见他又要发作,赶紧加快语速,略掉了遇到神秘人的事,“我四处看了看,发现这镇子格局奇怪,东西南北,只有咱们进镇的东面有路,其他地方,皆竖起高墙,封了退路。”
这是要叫谁无路可退
萧明河也没多疑,思索起来“这镇子处处透着股邪气,罗盘也指引不出方向。”
“咱俩惹得群情激奋,去问那些镇民,八成问不出什么。”
萧明河沉着脸道“你管他呢,直接找出邪祟,铲除了就回去。这破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不清楚缘由便出剑,不符合师父的教诲。”方拾遗拍拍手,站起身,“剑出有因。”
萧明河脱下被印了脏手印的外袍,眼也不眨地扔了,从百宝囊中取出件新的披上,冷笑“不愧是师父最心爱的大弟子,对师父的教诲记得这么清楚。”
“师弟肯定记得比我清楚。”方拾遗诚恳说完,偷偷看了眼萧明河的百宝囊,好奇他在里头装了多少花里胡哨的新衣服,“不说这个了,随我去问个人吧。”
“你不是说那群人问不出什么吗”萧明河狐疑看他,“难道你会什么摄魂之术”
“那种鬼蜮伎俩,我就是会,也不敢用啊。”方拾遗似真似假地笑了笑,领着萧明河下楼,轻车熟路地带他去目的地。
小镇巷子多,七拐八拐,才到了地儿。萧明河站定,抬头一看。
竟是刚进镇时,暗中偷窥他们的那户人家。
方拾遗摸出破扇子,往门上一点,门就开了。
屋内昏暗,门边趴着个人,猝不及防摔到在地,肝胆俱裂地大叫起来“你是谁你们是谁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适才一直动不了”
那人仰起脸,赫然是个横眉怒目的大胡子。
方拾遗用扇子拍拍他的脸,垂眸一笑“我们是你未来的恩人。这位壮士,进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