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如若康熙能够忍受,便是容歆从来没有了解过康熙。

    而康熙便是因太子的顶撞恼怒不已,在知道太子来见他之前发生什么之后,怒意确实有所降低,可难以消除。

    他便是真如容歆所说的如鲠在喉,心中却仍有更想要达成的目的。

    “江南历来便是前朝余孽蚁集之地,朕数次南下,此番才借由此女寻到几分眉目,发现这天地会,如若不能一网打尽,有朝一日江山动荡,太子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天地会

    容歆不惊讶于民间会有反清复明的组织,毕竟这些年来,大清幅员辽阔的疆土中,一直便由民乱发生,从来没有真正平静过。

    她更惊讶的是,太子还在等消息,康熙却已经查到这样深的地方。

    康熙对大清的掌控,实在已经到了可怖的地步,是不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他一直在看着所有人的所作所为

    容歆想起她想要跟太子说,康熙兴许也在等他的消息,可被太子岔开来

    或许不是偶然

    容歆双手覆在腹前,下意识便用手指去抠她的佛珠。

    哪怕她不知道太子究竟是如何想的,可一定很难过吧

    康熙分明可以清楚地辨明很多事,他却依旧任由从前疼爱的儿子在权力的漩涡和父子疏离中挣扎,太子那样聪明,也说看不清前路

    容歆心疼到无以复加,轻声问“皇上,您还记得娘娘弥留之际对太子殿下的期盼吗”

    只要保成健康长大

    而康熙有多久没叫过“保成”了他如今只会疏离地叫“太子”。

    “太子是大清未来的君王,他要比朕和其他人都更睿智冷静,朕才能放心将江山交给他。”康熙笃定,“敏儿若在,一定会明白朕的苦心。”

    放痴人说梦

    脏话在脑中过了一半,便因为多年来的习惯迅速换成另一个词,容歆冷笑,又在心里骂了一句“放屁”。

    敏锐多思如讷敏,如果见到现如今的场景,只会更痛苦,她永远留在二十多岁,倒是省了面对面目全非的人。

    容歆毫无情绪地说“皇上剖腹藏珠,奴才佩服。”

    康熙左手撑在扶手上,微微颤抖的右手背在身后,缓缓绕过书案,边走边道“你不必讽刺朕,太子又何尝不是早已不信任朕”

    因为不信任,所以再不会与他敞开心扉;

    因为不信任,所以做事时会先使手段,而不是请求他这个皇阿玛;

    因为不信任,所以才会认为他会像个昏君一样宠幸一个容貌像敏儿的人

    “平心而论。”康熙背手立在窗下,“容歆,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天然便站在太子的角度考虑一切,所以朕才会做什么都是错吗”

    “过滤掉太子所有的不成熟和冲动,不过是纵容罢了。”

    容歆承认,康熙说得话,有那么一丝丝的道理,可她还是想问“这是毁坏娘娘画像的理由吗”

    那并不是单纯的画像而已,那是他们的寄托,是他们的思念,曾经的珍惜之物如今却能毁坏,实在显得许多的振振有词冠冕堂皇。

    而康熙沉默下来,显然对于此事,他没办法辩解。

    故而,立场便是,远近亲疏不可避免,没有人能真正公平地看待旁人,既然各自在各自的立场上都不认为自己有错,那么,便按照各自的准则行事,不必解释。

    容歆收回手时,摸到袖子上的那根针,扒下来,用力使其从中间弯折,然后躬身道“皇上所言,奴才不能苟同,请恕奴才不得不告退。”

    她躬身时,趁康熙仍然背对她,迅速抬起座椅上的软垫,将针自下而上插在软垫上便若无其事地起身,静候康熙恩准。

    康熙并未回身,静静地站在窗口,良久,道“管住太子身边人的嘴。”

    “奴才谨遵圣谕。”

    傍晚的阳光照射下来,康熙的影子拉长至殿中,容歆告退时,故意退至影子的头部,状似无意地踩了两脚,这才离开。

    康熙在容歆走后,依然站在窗口许久,只是肩膀微塌,看起来有些颓唐。

    直到天色渐暗,梁九功在殿外请示是否摆膳,康熙方才回过神,道“点灯吧,朕还要批阅奏折。”

    梁九功和两个太监入内,动作安静地点起殿内所有的烛火。

    康熙走回到书案后,毫无防备地坐下,龙臀和龙椅亲密接触的一瞬间“嘶”了一声,立即弹起。

    梁九功等人惊慌地问“皇上”

    康熙忍住触摸地冲动,咬牙,“容歆”

    梁九功离得近了,正好听到皇上口中的名字,心中下意识闪过不好的预感,嘴上却还是关心道“皇上可是有不适奴才这便去请太医”

    “不必。”康熙面色铁青,命令道,“梁九功留下,其余人出去。”

    两个太监不明所以,也不存心探究,径直退出殿内。

    而梁九功也在皇上的命令下走向龙椅,一眼便见到明黄色的软垫上有一点红色,马上抬起软垫,看到背面的针尾

    吾命休矣

    容歆害我

    咱家知道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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